170.圆满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77小说网 www.77shu.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购买比例为70%, 防盗时间为48小时,请补买前文么么哒  不想沈澈会忽然倒下去, 让顾柔嘉情急之下顾不得许多,连烹茶的用具都打翻了, 慌忙起身去扶沈澈。一番手忙脚乱,下人们将他抬到客房之中躺下, 又前去京中请了顾家的大夫来诊治。

    他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一直不曾消减下去, 顾柔嘉下意识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惊觉掌下肌肤烫得吓人。顾柔嘉忙不迭令人打了水来, 亲自绞了湿帕, 给他搭在额头上。

    是她疏忽了,今日被他拉住手腕之时,她就觉得沈澈掌心很烫,但不曾放在心上。现下想想,上一次她不曾接触到他的肌肤,就已经感觉他掌心溢出的寒意了,加上他略显沙哑的嗓音,她早就该想到, 沈澈身子不适。

    顾柔嘉难免自责,又令人将地龙烧得更暖, 一个小厮用筷子沾了温水涂在他唇上。自方才昏迷过去, 沈澈始终没有醒转, 因为高烧, 他呼吸深重,清癯的面容显得憔悴非常,浓密的睫毛随着呼吸颤抖,看得人心下凄凉得很。

    他许是不舒服很久了,只是一直不肯说出来。

    如此想着,顾柔嘉更为愧疚。几个小厮丫鬟在床边忙碌,一个上了年岁的老妈妈只觉得这少年郎君生得俊俏无比,加之身带贵气,比郑家那哥儿强了不止一点半点。姑娘肯将这郎君引来这里,不必说自然是放在心上的,不拘是友人也好,意中人也罢,都该好生担待着。念及此,她忙说:“今日初一,只怕一时寻不见郎中,老奴有个土法子,姑娘暂且一试,倘若叫这公子好上一些也好,若是不好,总也坏不到哪里去。”见顾柔嘉抬头,她又说,“用烈酒涂在这公子的掌心,许是能够……”

    闻言,顾柔嘉忙转头说:“去将些烈酒来。”一个小厮忙去搬酒,不多时就折了回来,顾柔嘉忙取了一些涂在沈澈掌心。他骨节分明的手浑然透着几分高热,只怕已然难受了好些时候,只是一直不曾说明罢了。

    他在昏睡之中,似乎感觉到了凉意,也就不□□稳,眉头微微蹙起,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母……妃……”

    他声音太小,顾柔嘉没有听清,只当他是昏睡中的呓语,坐在床前的脚踏上,只是定定的望着沈澈。因为高烧,他双颊带着的酡红愈发甚了,若非脸色憔悴,定然会让人以为他是见了心上人,情窦初开了。

    接连换了几轮湿帕,他高烧还是没有退,大夫也才从京城赶来,因为来得急,他满脸通红,显得胡子愈发的白。一进门,他慌忙给顾柔嘉行了一礼:“姑娘。”

    顾家是世家大族,饶是此前已然是青黄不接之时,但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家底儿还是丰厚的,是以有自家的大夫也实属正常。顾柔嘉摆手是以不必多礼,望了沈澈一眼,示意其赶紧给他号脉。

    细细的端详了一二沈澈,老大夫心中暗道这郎君生得真好,连郑家那哥儿都不及他。在顾家多年,老大夫自有一番处世之道,也不去多问,忙给沈澈号脉,半晌后,才抚着胡子说:“这位公子怕是邪风入体,这才发了高烧。”

    “可有大碍?”顾柔嘉对“邪风入体”这等话并不十分清楚,赶紧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今日她没能发现沈澈的异状,他现在昏迷过去,让顾柔嘉难免担心了起来。

    “不曾有大碍,吃几服药也就是了。”她脸儿带了几分担忧神色,老大夫忙表明了无事,又笑道,“这位公子虽是有些瘦,倒还算是健康,只是、只是这高热,倒像是有些怪异。”

    “怪异?”顾柔嘉不解。老大夫抚着胡子,苍老的面容上出现了几分忧色,“这高热之症照理来说应是源自于风寒或是风热,但这公子并无风寒热症,反倒是突发高热,毫无预警之势,着实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老大夫眉头紧紧拧着,好似在想着这鲜少遇见的情况。顾柔嘉低头看着沈澈,一时觉得有些乱。以她目前的了解,沈澈在宫中仿佛一个透明人一般的存在,就算是有姐姐的照拂,但日子只怕也好过不到哪里去。他现在忽发高热之症,只怕是在宫里的日子还是不好过……

    想到这里,她叹了一声,转头对老大夫粲然一笑:“多谢大夫今日跑一趟,还请开药方,我即刻命人去抓药。”老大夫含笑称是,又深深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沈澈,浮上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这年轻的郎君,就像是被人下了药,这才会毫无预警的忽发高热之症……

    亲自将老大夫送出客房,顾柔嘉这才折返回来,几个小丫头或是给沈澈敷额头,或是小心翼翼的给他掌心涂上烈酒,也不知是否是屋中太暖,她几人小脸皆是一片胀红之色,好似随时都要烧起来一般。与几人皆是一般的年岁,顾柔嘉倒是十分明白她们的心思——以沈澈的相貌,能够将这几个小姑娘吸引倒也并非是什么说不过去的事。

    见自家姑娘回来,几个小丫头忙红着脸让开身子,生怕让姑娘看出了自己的心思。顾柔嘉倒是淡然,对其中一个小丫头笑道:“你且去厨房,让他们煮些白粥,待一会子他醒来,只怕是要饿的。”她一面说一面坐在了床边,看着沈澈沉静的睡颜,忽的有些感慨。

    她至今不知,沈澈究竟是因为什么缘故被皇帝厌弃的,倘若他不被皇帝所厌弃,只怕也该像是寻常的亲王或是郡王一般,鲜衣怒马、快意人生,过着寻常天家子弟应该有的生活,而非是像现在这般,连发了高热之症,都无人得知……若是今日自己没有执意追上他的脚步,若是他昏迷在了京郊,以现下的天气而言,他只怕会活活病死在京郊。

    想到这些,顾柔嘉心中便是难受起来。前世她凄凉病死,很明白那种萧索和寂寥,往日她并不在意沈澈如何作想,但物伤其类,兔死狐悲为何意,顾柔嘉还是很明白的。

    她满脑子想入非非,不觉沈澈眉头忽的蹙紧,像是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声音低哑:“母妃……”

    他声音如方才一般轻,但这一次,顾柔嘉却是听清了,怔怔的望着他,半晌不知该说什么。前后两辈子,她都不知道沈澈的母妃究竟是谁,这件事在京中,仿佛是什么讳莫如深的事一般,哪怕是前世他手握天下权柄,也不曾有人提过他的母亲,世人都只知道,他切切实实是大行皇帝的幼弟,高宗皇帝的幼子,至于别的,好似从没有听说过。

    他这般冷清坚毅的人,原来也这般的脆弱。

    纵然有些担心沈澈的现状,但到底男女有别,她也不便再亲自照料沈澈,只好退了出去,又不忘嘱咐伺候在屋中的小丫头:“你们先去跟着大夫,药方一开出来便去京中抓药,一刻也不要缓。”

    那小丫鬟忙不迭应下,出门之前又张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沈澈,小脸顿时更红,小跑着往外面去了。

    一直到了午后,天气骤然变得阴沉,只怕不多时便有一场雪袭来。沈澈悠悠醒转,直到醒来之前,他似乎做了一场噩梦,眉头越蹙越紧,连额上都渗出了一层细汗来,慌得小厮忙不迭给他擦汗,谁知他骤然睁眼,厉声道:“别碰我!”将那小厮着实唬了一跳,若非顾柔嘉立在一旁,他也不愿与病人计较,只怕当场就要发作。

    明白沈澈对人戒心很强,别说醒来便见一个陌生人坐在床边,会有如此反应也是常事。顾柔嘉忙示意小厮出去,自己则坐在床边的脚踏上,对沈澈笑得乖巧:“九殿下醒了就好,方才殿下忽的昏了过去,可吓坏了臣女。”说到这里,她从床边的小桌上端了药来:“药已然晾了一会子,想是可以吃了,殿下趁热吃了,也好早些痊愈。”

    看着她小心翼翼的端着药碗,因为屋中太暖,她脸儿都有些红色,沈澈扬了扬嘴角,由得一个小厮将自己扶起坐好,接了碗道:“多谢。”碗中黑乎乎的药汁撒散发着一股苦涩的气味,他也不含糊,仰脖便将药吃尽了。

    顾柔嘉见他倒是不拖泥带水,笑着起身去给他取蜜饯来,又说:“臣女还以为殿下要怀疑臣女是否在药汁里下了毒,不肯喝呢。”

    “顾姑娘若要害我,方才趁我昏迷,将我径直扔出庄子就是,索性一了百了,何苦守在床前等我醒来?”将药汁一口吃尽,他唇齿间全是苦味,纵不甚在意这些,但他还是蹙了蹙眉。顾柔嘉捧了小小的攒心盒子来,其中盛着好些蜜渍干果,话里又有些许嗔怪之意:“臣女在殿下眼中是这般狠绝人物?臣女当真是白认识殿下一场了。”

    攒心盒子里的蜜渍干果都是精致至极,沈澈只从其中拣了一枚蜜饯纳入嘴中,将那股子苦涩滋味压下去后,又听顾柔嘉这般言语,眸子里不自觉的染上了一层暖意:“顾姑娘自不是这般狠绝人物,我不过玩笑之语罢了。”

    自小及大,谁肯为他这般上心?唯独眼前的少女,相信他终有一日将青云直上,只是未来之事,谁又能保证?她如此待自己,已然是不计回报了……

    不一阵子,又有小丫鬟捧了托盘进来,对上沈澈乌泱泱眸子那一刻,小脸更是胀红,飞快的在小炕桌上布好菜,转身一溜烟便跑了。她跑得这样快,顾柔嘉不免失笑:“丫头们不懂事,殿下莫怪才是。”

    沈澈只是摇头,低头看着炕桌上的饭食,一小锅白粥,一碟淋了香油的小菜,青翠欲滴的颜色让人食欲大振,对因病而食欲不振的人而言,是最好不过的了。

    “殿下多少进一些,好歹为了身子着想。”见他迟迟不动筷,顾柔嘉含笑劝道,不想沈澈深深的望了她一眼,静默的取了玉箸,那白粥之中只放了些许食盐,吃来十分可口,沈澈吃得很慢,动作优雅而斯文,好似一幅画卷一般。

    屋中一时安静如许,不觉外面传来淅沥,又有人在外说:“姑娘,下雪了。”闻言之下,沈澈手上动作一停,旋即抬眼望着窗帷,似叹非叹:“元月初一下雪,却也是多年不曾有的了。”

    他声音低哑,听来别有一番滋味,顾柔嘉展眉,脸儿多了几分促狭的笑意:“岂不正好?下雪天,留客天。”

    她何等貌美,甫一露出笑脸来,屋中都亮堂了许多,沈澈望了她半晌,轻叹道:“是独独这般待我?还是待旁人都是如此?”

    他声音太轻,顾柔嘉没有听清。良久没有得到回话,沈澈静默的继续吃粥,眼角余光不自觉的望向了顾柔嘉,见她脸儿带笑,心中忽的也觉得开阔起来。

    若依了他,自然只愿她独独这样待自己。

    待沈澈吃了白粥,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沈澈也就再次睡下了,待听得他呼吸均匀,顾柔嘉这才蹑手蹑脚的出门去,独留了一个小厮守着沈澈。才出了门,就见门房处一个婆子快步而来,向她行了一礼,笑道:“姑娘,外面来了两个游人,说是想要借庄子避避雪,敢问姑娘,可要请他们进来?”

    顾家虽然曾有从龙之功,但随着家族绵延,到底还是没了当年的盛况,在哥哥顾鸿影没有取得功名之前,唯一能够倚仗的,也就只有姐姐顾晏如了。

    她早就该明白的,郑轶哪里是呵护她,他所呵护的,只是顾贵妃最钟爱的妹妹,只是顾贵妃能带给他的利益。

    念及此,顾柔嘉小手紧紧握起,因为用力过猛,指节稍微有些发白了。她一语未发,纵然打了帘子,但也像是没有见到郑轶一般,明月有些不明所以,素日里姑娘要是见了郑公子,早就亲亲热热的上前去了,今日倒像是变了个人。纵然腹诽不止,但明月很明白,姑娘不拿自己当外人,这才能够跟姑娘玩笑几句,但主子们的事,可没有下人指手画脚的份了。因此,明月只是沉默的扶着顾柔嘉,并不说话。

    屋中一时安静如许,仿佛一根针落下来都能听见一样。郑轶的斗篷很厚,加上地龙烧得暖,不多时鼻尖就渗出汗来。和顾柔嘉多年情分,郑轶对于顾柔嘉很是明白,也知道她是喜欢自己的,但今日顾柔嘉行止间极为反常,让郑轶有些不明所以,只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得罪了这小丫头。

    别看顾柔嘉平时乖得跟只小奶猫一样,但要是惹恼了,这小猫爪子抓起人来,也疼得厉害。

    “嘉妹妹……”郑轶并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她,当即叫了一声,还未说完,顾柔嘉忽然嫣然微笑,“啪”的一声将帘子放了下来,转身就进了内室:“你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我们这里庙小,只怕是容不得你,明月,还不赶紧送客!”

    明月闻言,也就上前来,郑轶深知顾柔嘉骄纵起来的模样,只当她是闹了小性子,也不理会明月,打了帘子要进内室,柔声道:“嘉妹妹是恼了我?我并非刻意扔下你不管,只是衡山书院是什么去处,不必我说妹妹也知道,如此良机,我绝不能错过,妹妹明白我的心不是?只要书院休沐,我定然回来与妹妹说话作伴,决不让妹妹感到寂寞。”

    郑轶和顾柔嘉青梅竹马,即便是顾柔嘉的闺房,他也是进过的,只是随着两人年岁渐长,他渐渐也不进了。只是现下顾柔嘉似乎是恼了,若是不现在解释清楚,等他从书院回来,只怕顾柔嘉更不愿见他。况且,他在书院里,顾柔嘉可是在外面,各个世家之中比他好的数不胜数,一旦有人将顾柔嘉勾得跟他离了心,那他可就真是悔之晚矣了。

    正因如此,郑轶忙要跟去,刚打了帘子,就觉一阵香风扑面而来,那馨香和顾柔嘉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闻起来让他迷醉不已,他不觉脚下驻足,只有一句话脱口而出:“嘉妹妹听我解释可好?”尚未说完,明月早横在了他跟前,将帘子放了下来:“郑公子和姑娘都是年岁大了,不能再像儿时一般。纵然我大燕民风开化,但也没有男子随意进女儿家闺房的事,还请郑公子自重。”

    郑轶的父亲和顾老爷是多年好友,正因如此,在其父病逝之后,顾老爷对于郑轶也是诸多照拂,甚至动了要将女儿许配给他的心思。大燕之中民风相对开化,也不禁止男女之间会面,但男子想要轻易进女儿家闺房却也是不能够的。郑轶情急之下,浑然将这事抛之脑后,只顾着要让顾柔嘉回心转意。现下被明月这丫鬟一通呵斥,俊脸立时胀红,讪讪的僵在那里,心中却是暗恨起来。

    往日见明月对自己十分亲厚,今日看来,她对自己的亲厚,也不过是建立在顾柔嘉的态度之上,顾柔嘉喜欢自己,明月就对自己亲厚,顾柔嘉对自己冷淡下来,明月也变得恭敬而疏离。

    可笑明月不过一介丫鬟罢了,仗着伺候在顾柔嘉身边,竟然连自己也敢呵责?!

    僵在原地半晌,屋中本就暖,郑轶额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子来,看得出十分局促。明月纵然年岁不大,但对于顾柔嘉是万分忠心的,浑然跟一个小门神似的站在碧纱橱外,面上虽是温和,但态度极是坚决。其实她心中不解至极,素日里见着郑公子是个极好的人,性情温和又是个饱读诗书的,怎的今日这样的拎不清,竟然生了要进姑娘闺房这样的孟浪心思来。

    虽然常年伺候在顾柔嘉身边,但明月并非一个钻营的人,怀疑之下,心思都写在脸上了。郑轶被她这样看着,脸上愈发紫胀。他素来自尊心极强,被一个丫鬟以这样的目光看着,难免又羞又怒,仿佛赤眉白眼就被人打了一耳光,脸上火辣辣的胀着,强压住火气,笑道:“嘉妹妹有什么不痛快的,不妨说出来,两人分担,总好过妹妹一人扛着。”

    纵然隔了一道帘子,郑轶的声音都有些不真切了,但他远不如前世的涵养功夫,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暴露了几分隐忍的火气。顾柔嘉坐在软榻上,露出一个似嘲非嘲的笑容来。前世郑轶也是这样,似乎什么事都会包容她、由着她的性子,她也被这份呵护给冲昏了头,全然没有发现郑轶的不耐烦。若是当时发现了一点端倪,也不会因他翻脸无情而怒不可遏,落得个病死的下场。

    现下想想,那场病倒是来势汹汹,郑轶才说她为何不去死,不过三月,她就真的死了,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