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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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府先前就被扫荡过,一个人都没有,里里外外糟乱不堪,除了没有满室的蜘蛛网,就像是破败了好几年。

    叶斓在东厂的默许下把闵蓉送回了府,然后纪良留了几个人,将闵蓉看守在屋子里。小灰和大獒的尸体横在院子里,隐隐散发着恶臭,闵蓉路过看到的时候心狠狠揪了一下,眼泪不听使唤。

    叶斓默默捏着拳头,目送着闵蓉消失在门口,“还望阁下替叶某好生照看着。”

    “这是自然,”纪良语调微扬,气势凌人,“只要叶大人配合,一切好说。”

    叶斓转过头,垂了眼目,方才分开时她向闵蓉保证过不会有事,然而当真要化险为夷的话,又岂会无关痛痒。

    “不知我叶府的其他人……?”叶斓又问。

    “叶大人放心,皇上一天不下令,他们被关押在天牢就不会有事。”

    叶斓便也不再多问了,马车不快不慢的摇晃前行着,她坐在车里,就像坐在一个囚室里,前面有东厂的人为她赶车。不久之后,她发现马车并不是往皇宫的方向去,然而并没有分毫的疑惑,她冷静的望着车外,一切就好像在意料之中。

    纪良摸出一块黑布,蒙上了叶斓的眼睛,而后没多久马车拐过了几处弯停了下来。叶斓目不能视下车的时候险要踉跄,有人将她及时扶住。

    周围人并不少,然而谁也没有说话,叶斓微蹙了蹙眉头,最后也没多问一句来。她猜大概是到了魏少钦的老巢,然而魏府她也曾来过,倒不知为何一定要蒙了眼睛。

    走了要有一炷香的时间,路途曲折饶是叶斓刻意去记也有些吃力,她觉得对方故意带着她打圈,然后细细考量又发现并不是同一个圈。最后停在了一处地方,有人仿佛按下了什么东西,身边的人再带着她往前走的时候,是一段下坡的台阶。

    台阶不长,然而也实属不短,叶斓无意数着,该有五十几阶。随后转了个向,周边温度陡凉,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药香味,隐约还夹杂着一丝血腥。领着她走路的人停了下来,默默退至一边。叶斓顿了一拍,抬手拿掉眼上的布条。

    大概别有洞天就是此般景象,这里在魏府的地下,却装饰的犹比皇宫还要奢华。魏少钦坐于上座,身边围着几个浓妆淡抹的妖艳女子殷勤的侍奉着,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叶大人。”尖细的声音透着一丝胜券在握的懒散,被点名的叶斓心下不由一颤。

    这一切都是魏少钦的阴谋,事到如今,已经如此清晰。

    叶斓同是看着他,然而如今的立场,她的硬气已然显得毫无用场。咬牙低头,倔强的眼眸也不由闭了闭,“提督大人,还望提督大人……”她重新抬头望向魏少钦,“高抬贵手。”

    魏少钦仰头大笑,“好说好说。”他挥手屏退身边的女子,起身走来,“叶大人是个聪明人,能在锦衣卫里独善其身这么些年,咱家是真心敬佩。”

    叶斓不由一惊,眼眸中有些迷惑,魏少钦的话似乎已然知晓她的身份。

    魏少钦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忽而轻笑一声,“叶大人是不是有些疑惑,想来这件事情事关性命,叶大人隐瞒这么许久也是相当的不容易。如果咱家一句话不小心,说漏到了圣上的耳朵里……”

    “……”叶斓深吸一口气,她这欺君之罪怕是足以灭了叶府满门,“提督大人……”

    魏少钦抬手止住她的话,“叶大人倒也无须着急,这事其实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他从旁望着叶斓,“咱家虽然替圣上办事,但也绝不会出卖自己人。”

    叶斓不由自嘲,她最终还是成了魏少钦的‘自己人’,为了保全她的叶府,为了闵蓉,她还是不得不做了魏老贼的走狗。然而此时此刻,她毫无选择的余地。

    “只要提督大人愿意相助,叶某……”她狠了狠心,“下官听由大人差遣。”

    “爽快!”

    这场交易饶是叶斓一万个不愿意,最终还是拍案定音了。离开的时候,有一个人从外面进来,叶斓脚步一停,不无惊讶,“是你?!”

    宫素鸢嘴角微挑,“叶大人别来无恙?”

    叶斓气不打一处来,她方才还在疑惑,如今却只是剩下满腔的愤怒,奈何现在当着魏少钦的面,她根本无法发作。终是转过头,愤愤离去。

    虽然早些也有过些许不放心,可真正知道的时候,还是有些无从接受。她又被蒙上眼睛,带离了魏府。

    “恭喜义父,控心蛊成功了。”宫素鸢道。

    “哦?”魏少钦脸上带着恶心的笑意,“试过了?”

    “听闻早前荣亲王与礼部尚书大人因为太妃陵寝一事大有争执,”宫素鸢说,“而后荣亲王爷一怒之下下了杀手……”

    陆笑川不负众望,杀了礼部尚书之后,还听话的留下了蛛丝马迹,好把矛头直指向荣亲王。

    魏少钦显然相当满意,就算这陷害不成功,药蛊成功了也是个相当值得让人庆幸的事情,“朱联和闵惟正这两个老东西,咱家早晚要将他们除了干净!”

    夜色已黑,叶斓回到叶府的时候闵蓉还没睡,外面依旧一片狼藉,然而屋子里面已经被闵蓉收拾回了原样。奔波多日,闵蓉累的坐在桌边打瞌睡,却在叶斓开门的一瞬间惊醒的站了起来,看到来人是叶斓,立马扑过去将她环抱住。

    “没事了么,皇上怎么说?”闵蓉紧紧抱住她,忽然又将她松开,上下紧张的打量,“没对你怎么样吧?”

    叶斓摇摇头,指腹擦过闵蓉的脸颊,“没事了。”

    “真的?”

    叶斓微微一笑,“真的,圣上明察秋毫,不会胡乱给人定罪的。”

    闵蓉将信将疑,叶斓却又抓着她的手,说道:“虽然不能带着你浪迹天涯了,但至少很快还会回到之前的生活。”

    果然很快,魏少钦和叶斓一同进宫面圣,拿着诸多叶斓自己根本不曾知道的‘证据’,魏少钦轻而易举的替她洗清了通敌叛国那莫须有的罪名。年轻的皇帝信极了魏少钦的话,不多久便将叶斓官复原职。一切简单的不可思议,然而本该值得欢喜的事情,叶斓的心里却只觉得愈发沉重。

    “叶大人打算如何谢咱家?”

    离开皇宫的时候魏少钦如是问道,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和魏老贼为伍的叶斓心乱如麻,“下官说过,听由大人差遣。”

    “好,”魏少钦勾着唇角,“那就先替咱家做第一件事。”

    “大人请说。”

    “早些少女失踪抛尸案,叶大人可有得过一件证物?”

    叶斓似懂非懂,魏少钦耐心提醒,“那是一块腰牌。”

    如此一点叶斓顷刻便明白了,魏少钦要找荣亲王爷的茬,“大人想要下官怎么做?”她淡然问道。

    “自有人会告诉你怎么做。”

    魏少钦把纪良留在了叶斓的身边,这么正大光明的一个眼线,让叶斓很不舒服。

    回到叶府的时候,被关押的叶府下人也都被释放回府,众人打扫着院子和厅室,叶斓走过时心中莫名的暖和。

    “皇上当真是个明君啊,我还以为他会很难说话呢。”闵蓉不明就里,只觉得欣慰,拉着叶斓便是一番感慨。然而忽然又想到什么,“对了,陆笑川去哪了,你官复原职这么大的事情,她若在帝都城里应该知道才是。”

    叶斓也觉得纳闷,“回头我让人在城中找找,她武功不差,应该不会有事。”

    “唔,”闵蓉点点头,手抚了抚自己的小腹,继而又神秘起来,“跟你说一件事,想不想听?”

    “你说。”

    “你说你想不想听嘛!”闵蓉撒娇道。

    叶斓无奈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宠溺道,“想听想听,你说的话我都想听。”

    闵蓉乐呵呵的舔了舔嘴角,“我今天早上吐了。”

    “怎么了?”叶斓一慌,“身子不舒服么?”

    闵蓉摇头,“你别急,我还没说完。”她拉着叶斓的手,“找了大夫把了脉,大夫说……”说着闵蓉忽然羞涩起来。

    “说是什么?”叶斓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而后又忽然一下子开了窍,“该不会?”

    “嗯嗯!”闵蓉连点了几下脑袋。

    压抑了许久的心情好像一下子开了光看到了希望,叶斓高兴地不知如何是好,“当真??”

    “当真。”闵蓉说,“你高兴么?”

    “高兴!当然高兴!”叶斓抱着她,头一次笑的这么爽快,喜庆的不像她,“这可是我们的孩子!”

    “那你说……”

    “嗯?”

    闵蓉推开她一点,故作吃醋,“你更喜欢他,还是更喜欢我?”

    “……”叶斓眨了眨眼睛,“这要如何作答?”

    “我不管,我偏想知道!”

    “那……”叶斓被她逼得没辙,“一定要答?在我看来,你们一般重要,怎能有办法取舍?”

    闵蓉乐了,“算你会说话。”

    两人调了一会情,有人过来找叶斓,方才微笑的面容忽而便冷清了,闵蓉低着头没能注意,而抬头时叶斓已然又恢复了笑脸,“司里有些事情,许久不处理,我得去看看。”

    “去吧。”闵蓉理解道:“早些回来吃饭。”

    叶斓应了一声,在她的额上烙下一吻。回到镇抚司,纪良等在验尸房,边上的桌上摆放着一些东西,死者是官居正二品的礼部尚书。

    “尸体已经验过了,这些是这件案子的证据,叶大人应该知道怎么做。”纪良道,“还有一些其他的证据,包括上次少女案,都在这里了。提督大人说了,对叶大人期望有佳,只希望叶大人别让他老人家失望。”

    “……我知道了!”叶斓不耐烦道,这纪良狐假虎威的嘴里看得她分分钟想撕之后快。

    “另外,”然而被厌恶的对方却毫无自觉,“叶大人虽然很是配合,但总还是让提督大人有那么一丁点的不放心。所以……”纪良故意停顿,叶斓虚眯着眼睛等着他的后话,“所以给尊夫人送了一点点小礼物。”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叶斓瞬间暴怒的抓住他的襟口,狰狞着面孔,恨不能立刻将他撕碎。

    纪良不紧不慢,“没什么大不了,一点点药剂,只要叶大人不出差错,尊夫人就不会有事。”

    “你!!”叶斓近乎要疯了,不管是什么药,都会多多少少伤及到闵蓉的身体,更何况,她刚刚才怀孕啊!愤恨着松开钳制纪良的双手,叶斓迫切的想要回府阻止。

    “叶大人不用白费力气了,那药昨日叶大人不在时就已经掺入了夫人的饮水之中,现在想挽回,可是来不及了。”

    叶斓停下脚步,浑身气的颤抖,“你们有什么招数,何不冲着我来?!”

    纪良笑了笑:“提督大人出此下策也是逼不得已,叶大人一身傲骨,粉身碎骨怕是也无所畏惧,想牵制住叶大人,自然是尊夫人更有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