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小秋同范景道:“是俺爹,你们先吃茶。”
说罢,他进了屋子去,没一会儿,扶着个与范爹年纪相当的男子走了出来。
这贺爹披着件厚棉衣,显是刚从塌上起来,微微躬着些背,面色蜡黄,两瓣唇没甚血色。
瞧着便是一脸病容,身子上还隐隐有些草药味。
人教贺小秋扶着在椅子上坐下。
康和同人打了声照面,又关切了一番身子。
贺爹道:“我这是老毛病了,看着厉害,实则不打紧。”
“家里头招待不周,我这几日身子不好,内人哑,独个哥儿又不善交际,亏得是师傅不见怪,肯来我这处杀猪。”
康和心想倒是总算有个能谈的,否则那还真难说上两嘴话。
年前杀猪也去了好些人家,倒也还头回做这般人家的生意。
往回出去都是他来交涉,范景做事。
两人配合得好,成了习性,头朝碰着贺小秋这般的,给范景弄得不会了。
康和笑说道:“也是贺夫郎与我夫郎说得到一处,要不我们那新开的铺子也没得缘分做这桩生意。”
他又夸说了一番贺家能干,养猪又养那样些大鹅,不怪是能在村里住着砖瓦大屋。
贺爹见康和和气擅言,便也同他多说了几句。
“我不多中用,这些都是哥儿跟内人伺候出来的。原先身子好时,我在城里头做点吃食小买卖,家里这些鹅养大了宰了卤,送城里倒也得一二客买账,日子还算过得。”
“只今身子不像样,买卖做不得,又还吃药,拖累了家里。这般为着我看病,把猪给卖了松松手。”
康和听来也是不易,宽慰了人一番,言:“城中的大夫可瞧得住?”
贺爹道:“换着瞧了几家大夫了,医药钱不少收,只伏不住我这病。倒是以前有个姓朱的大夫多仁心,我吃了他的药能好些,可惜了去年医馆给闭了门。”
康和听得这话,道:“可是说得庙儿坊朱平朱大夫的那间医馆?”
“师傅你也晓得?”
康和笑道:“如何不晓得,这朱大夫如今就下住在我们乡里头。”
贺爹听得这话,面间欢喜:“果真么?朱大夫去年医馆关的突然,我药吃完说再去拿,就听人说已是关了门不知哪处去了,只怕离了县。”
“闻听这消息,当真教我好一番伤心。”
康和道:“去年朱大夫惹了一桩官司,受那权势的欺,心里吃了委屈,原是想走去外乡的。幸得是我们村的乡绅将他请接到了村上住,如今教前村后乡有病都得看咧。”
“老爹若是要托朱大夫瞧病,我回去与他说一声,明儿捎他上城里来,往城门口与他喊辆牛驴车子,将人送过来便是。”
“这、这也忒麻烦你了!”
“有甚麻烦的,我左右都要回去。若老爹你自个儿去寻朱大夫瞧,外头早春的天儿寒凉,再教身子病重岂不教朱大夫也挂心,他心善,听得先前的病人又寻他,定是乐得来的,咱村里谁不夸说他一句好。
老爹你只管宽了心,等着明日朱大夫来。”
贺爹听得康和这样热心肠,心头感激不已。
贺家人见有了朱大夫的消息,还能将人请来,都欢喜得很。
范景默声瞅着,见康和几席话又与这一家谈得多好,立时是亲近了起来,想还得是要他这张嘴。
罢了,按猪的人来,宰了猪,称了重,算得一百五十斤的模样,贺家的大鹅养得好,猪却还是他们同乡的甘老爹更会伺候些。
“合着便是一千二百三十八个铜子。”
康和取了铜子出来,教范景拿与贺小秋。
“景哥儿,你们这样帮俺家里,遇着你们这般好的杀猪师傅,是俺们家有运气,这惠顾钱俺不能要你们的。”
贺小秋同范景道:“杀猪钱也当与你,不能教你们白跑。”
“不用,该多少便多少。”
范景阻贺小秋要给他的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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