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熟悉的配方,又是熟悉的味道。一声惊呼突兀响起,扰乱了淑妃营造出的满室悲切。淑妃愤而扭头,那吃人的目光再不掩饰直直刺向梅瑾萱。
梅瑾萱宽大的袖摆掩着嘴,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左右看了一圈,又是惊讶又是惶恐。
“陛下恕罪,臣妾一时震惊,没忍住。。。。。。”
淑妃心里暗道不好,扯着皇帝衣摆的手更加用力,急声道:“陛下。。。。。。”
哪成想她快,梅瑾萱更快。
就见还用衣袖掩着下半张脸的女人一个垂目,眼泪就扑簌簌地砸了下来,声音哽咽地说:
“请陛下一定严查,为萧修仪做主啊!萧妹妹那是多天真烂漫的人啊,虽出身侯府有点小任性,但也不过是些孩子脾气罢了。就这样一个人却被人设计坠了马毁了容,最后还被推进那冰冷冷的池水中与污泥相伴,何其可怜!萧氏一族为陛下鞠躬尽瘁,萧侯爷若是知道萧修仪是被人害死的又得是何其痛心!”
这话说完,站在梅瑾萱后面的人差点笑出声来,只得把头垂得更低盯着自己裙摆上绣着的凤凰,掩饰自己已经勾起的嘴角。
萧修仪仗着自己勋贵出身,父兄伯父还都在兵部担任要职,入宫之后好不猖狂。
前脚讽刺镇国公府全靠已逝的老国公用一条“命”吊着;后脚就阴阳淑妃母家——陈尚书家三代之前只是个泥腿子;当然更别提自小被卖进宫当宫女的贵妃了,白眼都敢翻到梅瑾萱脸上。
满宫上下被她得罪个遍,比淑妃还要嚣张十倍,也就梅瑾萱能这么情真意切地说出“天真烂漫”四个字了。
淑妃大喊:“梅瑾萱,你别血口喷人!”
梅瑾萱眼泪婆娑俯视着跪在地上的淑妃,语气怯怯,但每一个字都宛如一柄淬了毒的刀:
“我也不敢相信这些都是淑妃所作,但是白纸黑字写着又哪能容得了我不信。淑妃,满宫皆知孙德全说是你身边最得信之人也不为过。若不是得了淑妃娘娘器重,又哪能让此等贱奴如此跋扈,胆大妄为犯下累累罪孽!而如今,他在畏罪自尽前将种种罪行写于纸上,说你陈沐芳善妒狠戾,曾指使他暗害诸多妃嫔、龙嗣。证言清清楚楚,你又如何狡辩?”
“是假的!这遗书肯定是假的!”
淑妃虽被说得心慌,但头脑却不乱,立时抓着皇帝为自己辩驳:
“陛下!那纸上说孙德全是因为臣妾撤了他总管之职,心生怨恨所以对臣妾下药,才使臣妾失去孩子。而今日也是因为怨恨臣妾,所以才在自尽前写下遗书,揭露臣妾罪行。可是陛下,这根本就不可能!”
“臣妾自认平日对孙德全不薄,他犯下错被撤了总管之职也不过是小惩大诫。而且臣妾只知道他偷窃财物,过个三月五月没准就能恢复原职,他又何必铤而走险最后落个身死的下场。退一万步说,就算他心里有恨,但是借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谋害宫妃,谋害龙嗣啊!”
淑妃敢说得这样笃定,是因为她心里真的有底气。从她嫁入王府,她爹就教给了她一个道理——不用可疑之人。
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在他们陈家所有心腹身世干不干净不重要,但必须都有弱点。就像孙德全,别看他对待那些小宫女太监敲骨吸髓,但却是个实打实的大孝子。
欠条签了一大堆,每个月该给他老娘的钱却一分都不会少。而他能为淑妃做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老娘必然早就被陈家捏在手里,所以孙德全又怎么可能敢。。。。。。
淑妃一边想着一边把通红的眼珠转向站在旁边的人:
“臣妾前脚查到下药的端倪,后脚就有人来状告孙德全,孙德全畏罪自杀,临死前还招认出了诸多罪状。陛下,您不觉得太过于巧合了么?孙德全不过就是一个被免了职的太监,模仿笔迹,捏造遗书,杀人灭口还不是易如反掌!陛下,这分明就是伤害臣妾伤害皇嗣的真凶做出来的祸水东引栽赃嫁祸之术!”
“淑妃这话可是针对我?”梅瑾萱对上淑妃的眼睛,挑了下眉毛。
淑妃咬牙:“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最清楚!”
梅瑾萱垂眼掩住笑意。很好,这个战书,她接下了。
只见刚刚还站得拂柳迎风的贵妃娘娘,此刻身体笔直恭恭敬敬对皇帝行了一礼:
“请陛下明察。今日臣妾所告之事句句属实,臣妾为的也不过是后宫安稳,为陛下分忧而已。而且那孙德全白纸黑字写得清楚,他是因为淑妃罚了他导致他无力还曹旺的债,恐惧曹旺的报复,更怨恨淑妃不念多年主仆情份把他逼上绝路,遂对淑妃下了药。”
“孙德全是因为‘赌’才引得今日这些事情,难道说还是臣妾让他沾了赌瘾,让他欠下还不清的债,让他欺压那些宫女太监,让淑妃责罚于他的么?”
说着,梅瑾萱看向淑妃:“淑妃做事都要讲证据,不是你红口白牙胡乱攀咬就行的!”
淑妃看着难得这么严肃庄重的梅瑾萱一时竟被震住了。
“你。。。你才是。。。。。。”
“陛下。”不知什么时候,沉默得仿佛消失了一般的皇后走到了众人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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