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月色下,枝枝脸上满是伤痕,苍白的唇染上鲜血,一贯清透的眸子显得黯淡无光,趴在轿子里半阖着眼,连看他一眼都不曾。
“回去。”宋诣交代道。
刘成连忙问道:“不去向宁国公辞行吗?”
宋诣的手猛地一顿,随即眉梢沉下去,“你代孤去辞行,便说东宫有急事。”
刘成欲言又止,却也只好答应。
出了宁国公府,马车一路直朝枝枝的院子而去,她在路上咳了两回血,混混沉沉地趴着,不大想看殿下。
有些东西,分明心里清楚,可当真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枝枝一向都知道自己卑贱如尘埃,能得见殿下,陪在殿下身边就是天大的幸事。
而李三娘子身份尊贵,又聪颖貌美。
她好像又回到了在暖香楼里被打骂苛责的时候,每个人都欺负她,可那时候她不会觉得自己卑贱肮脏得仿佛不配活着,现在却在这些贵人的轻鄙下。
觉得自己什么都不配。
大夫早就请了,只等枝枝到家,便进去问诊。
宋诣在檐下,对林城道:“查得如何了?”
“宁国公手底下,怕不止殿下之前摸出来的一条暗线。”林城皱眉,自袖底拿出一张防水的油纸,递给宋诣,“不只是勾结了金陵东西两路的大小官员,便是盐课提举司也与其暗通首尾。”
宋诣摊开了,仔细看了,“务必要小心,打草惊蛇的后果……”
他眼底藏着阴影,显得疲倦,“宁国公三朝遗老,牵一发而动全身,万不可在此时便暴露了。”
林城答了,方才离去。
大夫挑开帘子走出来,躬身对宋诣回话,“伤口上怕是用了猛药,虽然效果极好,却未免有损身体。加上肺腑受了内伤,血气激荡之下,便咳出血来,虽然算不得大碍,却也须得慢慢调养。”
“伤口上上了猛药?”宋诣微微皱眉,捏了捏额心,“方子按最好的开便是。”
“是。”大夫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说道,“伤口大概是以西域传来的棘鱼草粉浸泡了,所以止血化脓的效果极好,只是伤口却会长久尖锐地疼,尤其是上药时,疼得撕心裂肺,草民开些止痛的药,一起服用如何?”
宋诣的手一顿,下意识朝帘子内看了一眼。
枝枝今晚一直跪坐在旁边,给他和李覃煮酒煎茶,甚至还被李二郎踹了一脚。
“好。”
不知道为何,宋诣的嗓子有些发涩。
大夫便进去写下药方,又交代了忌口与要注意的,方才背着医药箱子离去。
宋诣挑开帘子进去,见枝枝散着鬓发靠在迎枕上,闭上眼似乎睡着了。她原本身量便极为纤细,入京之后的这些日子,不知为何越发瘦弱。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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