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院一间静室内,莫宁猛地从噩梦中惊醒,额角冷汗涔涔,胸口剧烈起伏。
梦中,冰冷刺骨的河水,四肢百骸碎裂般的剧痛,死亡的阴影紧紧缠绕。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之际,一个戴着诡谲笑面面具、华服曳地的身影(戏诏官)无声出现,宛如观赏戏剧般俯视着他的绝望。
“啧啧,旌剑门的少主,这般狼狈模样,真是……有趣。”戏诏官的声音带着玩味的笑意,直接穿透水流,烙印在他灵魂深处,“想活吗?本座阴诏殿戏诏官,可予你重生。代价嘛……你的余生归吾殿所有。”
“给你半月之期。了却尘缘,杀尽该杀之人。届时捏碎魂印,自有人接引你入殿,享永寿……或是永罚。”
“若逾期未至……”戏诏官的笑声愈发愉悦,“便是戏不好看,罚你……魂飞魄散,如何?这赌约,岂不刺激?”一枚冰冷刻有幽文的黑色玉符(魂印)被强行塞入他手中。
无尽的冰冷与戏谑的恶意几乎将莫宁吞噬,另一道清冷柔和的身影(暮红)悄然浮现。她面覆轻纱,唯有一双沉静眼眸带着悲悯,轻轻握住他另一只手,一股温和的暖流涌入,奇异地抚平了他灵魂的颤栗与躁动。
“暮红……”莫宁无意识低喃,猛地睁开眼,重回现实。掌心似乎还残留着魂印的冰冷与那虚幻的暖意。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眼神重新变得冰冷坚硬。
房门被推开,暮红端着药碗走进,见他神色,柔声道:“又做噩梦了?”她的声音总能奇异地安抚他的戾气。
莫宁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腕。暮红熟练地为他换药,动作轻柔。正在此时,窗外传来轻微响动,一道身影(夕青)悄无声息地潜入。
“他恢复得如何?”暮红问道。
夕青检查了一下莫宁的伤势,面色凝重:“比预想的慢。而且……旌剑门那边,莫馨掌门恐怕就这几日了,他们很快会派人来找你。”
莫宁闻言,眼神骤然锐利,猛地起身,牵动伤口令他闷哼一声。暮红连忙扶住他。
“晾他们几天。”莫宁冷笑,语气冰寒,“现在回去,戏台还没搭好呢。很多人……正盼着我娘死呢。”
“你丝毫不知吸取教训。”夕青皱眉。
“时间不多了。”莫宁看向暮红,“把东西给我。”
暮红叹了口气,取来一根乌木拐杖。莫宁接过,支撑着身体,一步步向门外走去,临出门前,他回头冷冷道:“若有人来找,就说我不在。”
……
数日后,荒驿客栈。
莫宁坐在最阴暗的角落,斗笠压得很低,听着大堂中央一个酒客正唾沫横飞地议论着旌剑门莫馨濒死的消息,言语间极尽轻佻与不敬。
莫宁握着酒杯的手背青筋隐现。
“吵死了。”
冰冷的声音不大,却瞬间冻结了所有喧嚣。
下一瞬,竹筷如毒蛇般发出,精准地刺入那酒客的面门!惨叫声撕破寂静。
几名大汉怒吼着扑来,莫宁信手拈起花生米,指尖轻弹。
噗噗几声轻响,大汉们应声倒地,心口微小的血洞竟无多余鲜血溅出。
满堂死寂,唯有恐惧蔓延。
莫宁丢下铜钱,起身离去。刚出客栈不过十步,一辆悬挂旌剑门徽记的马车疾驰而来,精准地停在他面前。
车帘掀开,章若萱跳下车,脸上写满急切与忧虑:“莫宁!掌门……伯母她……她快不行了!遗命让你立刻回去继任掌门!门内现在乱成一团,焕柏师兄、苏挽晴妹妹他们都盼着你回去!”
莫宁看着她,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充满了讥诮:“哦?需要我这个‘死人’回去稳定局面了?还是需要一个傀儡,或者……替罪羊?”
章若萱脸色煞白:“莫宁,你怎能如此说……大家是真的需要你……”
“需要我?”莫宁低笑,笑声中毫无暖意,“我是要回去。但不是为了当什么掌门。”
他顿了顿,眼中掠过一丝嗜血的寒芒:“我是回去……讨债的。欠我的,欠旌剑门的,一笔一笔,都要用血来偿!”
他不等章若萱反应,径直走向马车,冷冷道:“不是要回去吗?走吧。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章若萱看着他冷漠决绝的背影,一股远比夜风更刺骨的寒意席卷全身。她隐约意识到,这次接回的,或许并非旌剑门的救星,而是一头自幽冥归来的复仇修罗。
马车碾过沉沉夜色,驶向命运的漩涡中心。车内的莫宁闭目假寐,掌心那枚冰冷的魂印,仿佛正在微微发烫。
半月之期,已经开始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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