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以,不用乐游老祖转达,扶尘仙尊已然抓起徐飞羽的另一只手,使力揉开她攥紧的手指。
他低着头,像被人施了定身咒那样地凝滞在原地,僵硬维持着这个略略古怪的姿势。
——徐飞羽的手渐渐松开,原本被紧紧握在掌心的物什终于向下滑落。
那枚剑穗。
那枚款式基础、做工普通、成色不新的剑穗,暗红络子下头坠了枚小小灵玉,灵玉上还沾着徐飞羽没被清洁术清洁之前的血污。
落到了扶尘的手里。
他就这么一只手仍抓着徐飞羽的手腕,一只手抓着那枚无声无息掉落下来的剑穗。
呆呆地看了一阵,没发出半分声音来。
岑再思立时有所明悟地意识到:不需要她上前解说交代徐飞羽清醒时同她托付的话了。
“飞羽……”他终于说。
“不应该这样的,不应该这样的……我不应该……”他开始喃喃。
扶尘仙尊甚至微微弯下背脊,发梢搭上徐飞羽的脸颊。他握着剑穗,看不清神情,直到额头抵上了徐飞羽的额头。
“……”
“……”
乐游老祖停住准备离开的姿态,不着痕迹地慢慢将脸转了回去。
【嗯?】乐游忍不住传音。
岑再思不敢再传音了,只能眨眨眼。筑基期的传音屏障太薄弱,不能被扶尘仙尊这样的化神强者一下勘破自己正在蛐蛐他。
但乐游老祖显然没有这方面的困扰,她大大方方地开传音,大大方方地吐槽:【所以那姑娘不是单恋啊?扶尘真和他徒儿真的是这种关系吗?如果真的是,那他为什么还来这么慢?他疯了啊?】
是啊,为什么呢?
岑再思又眨眨眼。
这个故事就算随身老奶没和她讨论过,也挺好猜的。
旧旧的剑穗是旧旧的别人给的,当年被丢失在悬珠秘境。
旧旧的别人大概是已经亡故,所以只能靠旧旧的剑穗缅怀一二。
扶尘仙尊这么些年对它念念不忘耿耿于怀得连徐飞羽这种年不过二十的小徒儿都知道,甚至进悬珠秘境就是为了替他来找这枚剑穗。
他爱她,她不爱他,但她爱他,且他不爱她。经典故事,不必多谈。
不过现在看来,她一濒死,他就好像又爱她了。
真是的,感觉像个恋尸癖。
躺在地上的徐飞羽就像是一具极尽美丽的艳尸。
就算死了,她的死也没有别的意义。
扶尘说:“我错了。”
“我早该……早该……”
悲怆的,凄凉的,追悔莫及的。
扶尘将手握拳,顷刻间,那枚徐飞羽付出了不知何几才带出秘境的剑穗化作细细齑粉,从扶尘的指缝中如沙下落,飞散在此间。
“年少无知的爱慕早就过去。”扶尘仙尊说:“我早就该知道,该告诉你的。她比不上你,她比不上你!”
他看起来不再是位白衣仙人的模样,而痛苦得好像凡尘中的那些凡人男子。
佝偻着脊背,微微发抖,追悔莫及地想要挽留住什么。
凡人男子即将失去自己在赌场的最后一块筹码时会这样,争权夺利到最后即将一无所有时会这样,猩红着眼睛伸出手拼力要把即将失去的东西攫取回来,哪怕那是他自己亲手输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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