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见她有这样的好胜心,不觉一笑,想说打那络子的姐姐是不可能看到裴太太打的络子的,但又掩住了口,这些过去的事早就应该埋在心底,可能是日子过得轻松了,有时就随意些了,就像这玉,以前的她是不会让任何人看到的。
裴太太的心思却全在络子上,她自觉女红出色,可眼下的旧络子却很是不俗,她是一定要打出比那还要好的络子来的,“这种几乎透明的玉配上五彩丝线是很出挑,不过,这次我还是给太太换个样子。用什么好呢?红色的络子太多了,不若我们就用石青?很少有人用这个颜色打络子,但百户太太皮肤白,戴在身上肯定好。但只用石青,又太过寻常,加金钱太俗,就加上些银线。对,就是这个样子,百户太太,你看好不好?”
春花见裴太太打开了箱子,取出来一个包袱来,珍而重之地打开了,里面放着各色的丝线,看那线的颜色光泽就知道不是寻常的东西。
“这丝线是我成亲时娘家的陪嫁,现在可看不到这样好的线了。”裴太太给春花看了,然后就挑出丝线配好了打上络子了,还一面问:“太太,你喜欢哪一种的花样?”
春花见她完全沉迷了进去,就是裴太太的两个女儿,也都放下的手里的针线,凝神屏气地围着她看,便说:“裴太太觉得怎么好,就怎么打,我就听你的了。”
裴太太闻言便不再与百户太太商量了,她也觉得自己的眼光好,一定会打出最漂亮的络子的。
春花也目不转睛地看着裴太太,只见她手指如飞,有时飞快地穿针引线固定一下,没用多久已经打好了一根络子,让春花看。
与上一根五彩丝线所打的络子不同,这根络子要素一些,但却更显那玉的晶莹,而且裴太太最后在石青中不只加了银线,还加了一绺艳红,沉稳中又显出一丝俏色,春花戴在自己的脖子上,衬得自己莹润的肌肤更加地迷人。
裴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将自己身上挂的一枚金制钱和两个女儿身上的银锁给春花看,看的不是首饰,就像刚刚裴太太的心思根本没有被那块玉吸引到,而是她用心打的络子,每一个都别出心裁。
裴太太家里精巧的东西还很多,炕上摆的小坐垫是用碎花布拼的,又花俏又实用,挂在卧室门上的帘子下摆将布的纬线拆了下来,一绺绺的经线打成结,随着微风摆着……
裴太太正是靠着这些过着自己满意的日子,而且也想将这种方法传授给自己的女儿。而且她在向春花展示着这些时,也是在表示出她的想法。
春花却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说动裴太太了,“不知裴太太听过苏绣吗?”
“当然听过,我小时候还亲眼见过呢,那么一小块桌屏,竟然要卖几十两银子。”
“那还是寻常绣娘绣的,若是有名气的绣娘,价格还要番上几倍。”春花想起曹姑姑送给自己的那一副牡丹绣品,便对裴太太描述了一下说:“听说京城里的贵妇们都很喜欢,现在是有价无市呢。”
裴太太露出神往来,“那些人的手得有多巧啊!”
“其实若是论手巧,裴太太并不比她们差。”
“那怎么可能?”裴太太。
“这是真的,”春花肯定地说:“差的是眼光、胸襟和知识底蕴这些东西。”
春花的知识底蕴也很差,但她毕竟有着不凡的见识,便讲给裴太太,“你的绣工当然不错,但所绣的无非总是这几种通俗喜庆的样子,绣得再好,也不过是个匠,而那些人,已经从匠中脱颖而出,成为艺术家了。”
“匠和家的区别,不再是只看手艺的好坏,而是看作品中的神采和含义了,看看你的作品能不能感动别人,激起人们的共鸣。”
春花是个生意人,对艺术的了解实在有限,她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对裴太太说出这些话,但这些却是她自己悟出来的。
裴太太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她只是没有机会扩大自己的见识,而春花的话如醍醐灌顶般地惊醒了她,她喃喃地问:“怎么才能让作品中有神采呢?”
☆、第一百七十五章
裴太太的疑问,春花可以解答,“读书就是一种方法。”
读书肯定不是万能的,但通过读书,确实能使人增加见识,拓展胸襟,懂事明理,而这些又都会反应在人的作品里。人们常说的“字如其人”就是这个道理。
裴太太确实聪颖过人,她想了想就懂了百户太太的意思,像她这样一个整天在家里闭门做针线的女人,手再巧,但因为见识有限,做的活计也只能是普通的物件。女儿只跟着自己在家里,将来也不过是同自己一样,总要让她们读书,增加见识,才能超过自己。道理一想通,她很快地下定了决心:“明天,我就让香云和香巧去上学。”
可是春花在裴家坐了半天,她早就又有了一个新想法了,并不满足于裴太太只把孩子送到学校,“裴太太,我想请你去学校当老师,教大家女红。”
现在学校里只教大家认字,固然是有用的,若是能增些实用的课程就更符合百户所的实情了。春花早就有这个想法,不过还没落实到实际中,这次与裴太太的见面使她马上下定了决心。
百户所里的孩子将来能够读书考秀才的不会多,大部分人还是要在这里过上一辈子,那么女孩子多学些女红,男孩子多学些技能都是非常实用的,也能使她这个学校创办得更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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