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道最后赶来看望李汉琼的那个人是谁?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邓州知州张永德!早在周朝末年,李汉琼就在张永德麾下担任副将,赵匡胤开国后派卢多逊到澶州去劝张永德归服宋朝,当时张永德已然说出了反叛的话,做出了越轨的事,如果不是李汉琼苦口相劝,甚至在千钧一发之际为他打了个圆场,张永德很有可能走上了李筠和李重进的不归之路。后来张永德倦于仕途,主动请求到邓州去做知州,带去的贴身副将仍旧是李汉琼。在邓州时,张永德又是审理民事又是诵读佛经,李汉琼哪能受得了?可巧当时慕容延钊被赵匡胤罢了殿前都点检,受命到襄州备战,李汉琼便随他一同到了襄州。虽然从那时起李汉琼和张永德见面不多,但是无巧不成书,没几年,张永德的夫人姚桦哥又鬼使神差地隶在了李汉琼的部下,而且一隶就是许多年。就这么一来二去,李汉琼和张永德、姚桦哥都结下了非同寻常的友情,如今李汉琼这一病,张、姚无论如何也得来为他送行。如果张永德和姚桦哥错开些时日来京,大概就不会有以后的故事了,偏偏在李汉琼临终之际,这两个人在京城里碰了面。
为李汉琼致奠之后,张永德在客栈里找到了姚桦哥。
“这些年你东征西讨,风光无限,张某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你知道吗?”
此时的姚桦哥在张永德面前,再也没有那种气壮如牛的势头了,甚至连与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看着张永德略显苍老的面庞和花白的头发,桦哥垂头答道:
“我虽然许久没有在将军身边,也时常听熟人说到将军的情况,尤其是将军待我母亲无微不至,替我尽孝,单凭这一点,我在将军面前就深感愧疚。可我是名将之女,一心想为国家建立功勋,还望将军能够多多体谅!”
“你母亲整日里想你,一听说朝廷打仗,就四处打听你参战了没有;一听说你参战了,就四处打听你是不是安然无恙?就算你不念与我张某之间的情分,也总该惦念你的老母亲吧?”张永德的话虽然带着些埋怨的情绪,但不愠不怒,一副老者劝告年轻人的口吻。
一提到老母亲,桦哥再也忍不住,悲悲切切地啜泣起来,不由回忆起一幕又一幕的往事。从开宝年间来到中原,一直到陪母亲与张永德来到邓州之前,她和母亲几乎一天也没有分开过。其后独自到白河去打造船只,和母亲相伴的时间便大大减少了。开宝七年发兵攻打金陵到如今,算来已经将近十年,连母亲一面也没见,她怎么能不思念老人呢?
“不知我母亲现在怎么样了?”
“今年春天中了风眩,病好以后半个身子行动不便。这半年多,一想起你就啼哭,口口声声要在临终前见你一面。”张永德说到这里,注视着姚桦哥,试探地问道:“你就不能和张某回邓州一趟?”
姚桦哥听说母亲病成这样,禁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好了好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懂得孝顺就好!”张永德的口气完全像个父亲,一直等到姚桦哥把头抬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着脸,他才又开口道。瞧着桦哥这副样子,不知为什么,他眼前又浮现出曹彩霞的哭态,大概是因为桦哥连哭的模样都特别像曹彩霞。二十多年了,彩霞不知是不是也衰老了许多!“过两天张某就带你回邓州去!”
“可是我的士卒们怎么办?他们还在等着我回去呀!”看样子桦哥是急于回邓州看望母亲,只不知军务应该如何措置,十分为难。
“你不是说潘美让荆嗣代你指挥了吗?我也是当过将军的人,这点事算不得什么。打起仗来死的将军多了,士兵们就都没人管了?”
“可是潘美元帅只准我在京城待十来天,我临走时和荆嗣将军说的也是十来天,如今已经满了!”姚桦哥显得十分焦急,可她现在更想见到的是卧在病榻上的母亲,想为伺候了她二十年的母亲尽最后的一份孝心。
张永德见桦哥如此记挂她的军务,略略沉思,说道:“此事关乎孝道,可以直接向皇上告假!”
姚桦哥摇摇头道:“皇上一天到晚那么多事,岂能管到我一个小小的军将。”
“你放心,这不是什么难事!”张永德宽慰桦哥说。“我本打算赶早带你回邓州,既然如此,我尽快去求见皇上。老臣要归镇,按情理皇上不会拒绝见我,到时候我顺便将你的事情一句带过,皇上还能不应允?”
姚桦哥觉得这个办法可行,朝张永德点了点头。张永德见天色尚早,顾不上与桦哥继续攀谈,骑上马直奔宫城求见赵光义。
这些天来天气异常寒冷,张永德战战兢兢地来到赵光义的暖阁,刚要跪叩,被赵光义止住,笑吟吟地说道:
“张将军,你看看这是谁?”
张永德进阁时看到赵光义旁边坐着一个人,由于低头趋步,没顾上辨认,此时抬头,才认出是赵普:
“赵丞相!二十年没见了,你可更瘦了!”
赵普回礼答道:“常言道:有钱难买老来瘦嘛。张将军是个想得开的人,在邓州一向可好?”
两人寒暄毕,彼此都免不了感慨一番。赵光义前两天已经见过张永德一面,见他虽然年纪已老,但身体尚健,精神也还矍铄,动了重新起用他的心思,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安置他。今天正巧他来,顺便问了一句:
第二十一回 姚将军真情难吐(2)
“不知张将军今年多大年纪了?”
“回陛下,臣与李汉琼将军同岁,今年五十有五了!”张永德故意把话说得充满暮气。
“五十五,好哇,正是大显神威的好年纪呀!”赵光义高声说道。“像张将军这样的英雄伟器,当年太祖皇帝居然忍心把你放到邓州去赋闲,朕当时就不同意,可惜人微言轻。如今朕想让张将军再展雄风,如何?”
“陛下,当年到邓州是臣坚请,不是太祖皇帝把臣搁置的。臣闲了二十年,成了废人,哪还有能力再为陛下奔走哇。臣深感惭愧!惭愧呀!”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