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不相信地重复着:“谁对谁负责任啊?本来得病就够烦的了,这不是让人更挠心吗!求您了,干吗为难一个都摸着阎王爷凉鼻尖的人啊?”
程远青不为所动,说:“正因为这团体特殊,才格外慎重。”
那女人焦躁起来:“谁稀罕你的小组!你开不了张就得关门!”兀自把听筒砸下。
深夜,电话痉挛似的响起,床头闪烁的电子钟,用毫不留情的血红色,向惊醒的程远青报告夜已多么深沉。
是一个男人,音色优雅沉稳,有一种青檀的味道。仿佛是从一架优良的仪器发出来,清晰而宽厚,带有稍纵即逝的魔力。
“看到您登出的寻人启事,现在还可以报名吗?”
“您是……”
“哦,我猜您一定很奇怪,一个男人怎么会关心女人们的小团体。我叫成慕海,我有一个孪生的妹妹,叫成慕梅。很不幸……”他沉吟了一下,好像在选择下面的话怎样说。
“您是说,您的妹妹她得了……”程远青被胞间情谊所感动,轻微不快悄然散去。
“千万别说出那个病的名称!”成慕海忙不迭地打断了程远青的话。
“好,我不说。”程远青妥协。
“那病是睡着的魔鬼,大声叫醒,它就暴跳如雷。我和妹妹都受过很好的教育,还这样想,很可笑,是吧?”
“为什么你妹妹不亲自打电话给我?”程远青反问,借机把歪斜的枕头调舒服,让自己赤裸的双肩有一个依靠。看这电话的阵势,一半句结束不了。
成慕海说:“她还没看到这份报纸。我前几天在炒货摊上买了瓜子,今晚才吃完,扔包装的时候,发现了这则消息……”
“你妹妹会有兴趣参加我们这个小组吗?”她问。
“不知道。我是男人,对这个病的认识很肤浅,只能尽量说服。她有了伙伴,彼此交流,孤单的感觉就淡一些。同病相怜,治疗方法交流交流,也是大收获。”成慕海条缕清晰。
程远青把话筒换了一只耳朵(原来的那只耳朵被压麻了),说:“欢迎她来。”接着告知具体事项。
成慕海说:“我替她先挂个号。”
程远青克服着疲倦说:“务请你妹妹亲自报名。”
成慕海说:“她身体不好。”
“如果身体特别孱弱,就不要参加。小组有时会很深地刺入一个人的内心,消耗很大。”程远青刚想放下电话,成慕海又说:“我猜您接到我的电话时,大吃一惊。”
程远青敷衍道:“对一个心理学家来说,大吃一惊的时候不多。”
成慕海却不肯善罢甘休,说:“男性询问这种小组,不令人惊奇吗?”
程远青说:“这个病并非女性专利。”
第三章
一天选人若干。傍晚结束工作后,程远青对褚强说:“我请你吃饭。”
褚强说:“程老师,请您给我一点面子,把这个机会给我。”
程远青说:“小褚,别这么骑士了。咱们以后共进晚餐的机会,会多的让你厌烦。今天是正式开始合作的第一天,让我做东。”
走进路边的饭馆,程远青对服务员说:“要雅间。”
穿着中式短袖裤褂的小姐说:“对不起,没有雅间了。我给你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行吗?”
“不行。”程远青很干脆地拒绝了。
褚强从节约出发,说:“一顿便饭,外边也行。”
程远青说:“对不起褚强,我知道你肚子饿了,可还是要换个馆子。”
终于在一间小屋落座,点了几样普通的菜肴,面对着“再来点什么?要不要饮料?”的启发诱导,不为所动。“就这些吧。快点上菜。对了,米饭也一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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