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晕尸体吗?以前,我记得,你是不晕的。”
我圆睁双眼看着他。
他后退一步,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开玩笑的。我没有看出,你在伤心。”
我说:“我不喜欢看各种干尸,不喜欢看木乃伊。”
我说:“这些几千年前的尸体,他们以前也是活着的,也和我们一样是活着的!就像你以前对我说的,他们也是有人思念,也是有人深爱的。他们变成尸体的时候,也是有人曾经肝肠寸断的。”
我说:“我们应该尊重他们的遗体。他们应该被安葬在坟墓里。不应该那样对待他们。不应该把他们抢到千万里之外,放在玻璃龛盒里,用灯光照射着,让人们带着猎奇的、漠然的表情,毫无感情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高雄看着我。
他说:“是的。太冷漠了。现代的文明,还有我们,都变得,太冷漠了。”
我们依然恐惧死亡。但我们变得对别人的死亡,越来越冷漠,越来越坚硬,越来越无动于衷。
我们对死亡、对死者的尊敬和温柔,都已经变得快要没有了。
如果说这是文明,那么,我非常不喜欢这种文明。
(五)
我心情平复之后,我们进入卢浮宫内,瞻仰那些油画。
我们没有跟着旅游团队去看那些著名的画作,而是随意地一个展厅一个展厅地逛着,听着耳麦里传来的解说。
我在一幅古代的武士画像前驻足不前。
我在这幅画的面前站了很久。
我看着那盔甲,还有人物脸部的轮廓。
高雄都看完这展厅里所有的作品,差不多走到下一个展厅的入口了,一回头发现,我依然还站在那幅画的前面。
他走了过来,和我并肩站着。
他说:“你很喜欢这幅吗?”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它。我说:“是。”
他说:“看你的眼神,不只是喜欢而已吧。”
我说:“是的。看,那盔甲上的反光,还有,那面部护具向上推起后的形状。”
高雄说:“画得很好?”
我说:“我感到好熟悉。”
高雄看着我。他说:“你何时见过十字军时代的武士?”
我说:“我之前经常会在梦中看到穿着类似装备的骑士。有一个人,常常会在梦中站在我的面前。每次都是这个人。他的盔甲也是这样地反射着光线,那护具也是这样地向上推起着。我记得他在头盔下面看着我的眼睛。”
高雄说:“每次都是这个人?”
我点头。
我没有对高雄说,我知道这个人就是指导,我心里非常清楚地知道。指导也知道。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高雄,我们这一生会看到什么,会遇见什么,全都不是偶然的,对吧?”
我说:“我一直都很怀疑,世界上究竟有没有偶然。也许,所有的偶然,都只不过是我们不记得原因的必然。”
高雄看着我。他说:“很可能。”
(六)
高雄说:“你在这儿再看一会儿,等我一下。”
他说着,就离开了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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