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武十一年,一月上旬。
卢龙塞。
七十余日的血战已将这座雄关彻底变成了一座矗立于天地间的巨大坟冢……
曾经青灰色的砖石已被层层叠叠、冻结凝固的血污与碎肉残骸覆盖,化作一片触目惊心的赭褐色。
城墙上下,断裂的兵刃、破碎的旗帜和扭曲的尸骸混杂在一起,在严寒中冻成一体,仿佛是地狱画师描绘出的恐怖画卷。
刺骨的朔风卷着雪沫,肆虐在每一个人的脸颊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混杂着腐臭与铁锈的腥气,让人每次呼吸都感到一阵反胃。
汉军真的已经拼尽了全力,但在司马懿近乎偏执的死守下,却依旧巍然不动,始终无法在卢龙塞上撕开哪怕一道口子……
持续的苦战与日益严峻的非战斗减员,让每一名汉军将士的脸上都蒙上了一层疲惫的霜色。
军中甚至已经悄然滋生出些许畏战的情绪,在夜深人静的营帐里,士兵们会抱着冰冷的武器,望着帐外无尽的风雪,喃喃自语,不知这场血肉磨坊何时才是尽头……
汉军中军大帐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陛下……又失败了,我们还要继续吗?”
前将军张任,这位素来以勇猛坚毅着称的宿将,此刻脸上也满是无法掩饰的疲惫。
他刚刚从前线轮换下来,甲胄上的血迹还未擦拭干净,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的苦涩。
望着面前面沉如水的天子,这位追随了刘瑁半生的老将,第一次在心中生出了一丝动摇……
“忠明,你可不是轻易言退的人。”
刘瑁的目光从巨大的沙盘上移开,落在张任身上,嘴角竟勾起一抹浅笑。
“怎么,年岁大了,这胆气也跟着小了?”
“陛下!”
张任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羞愧,无奈叹息道。
“非是臣胆怯,实在是……我河南府的儿郎们,损失太大了……今日又有三百多名弟兄,没能从那关墙上下来……而且被冻伤的士卒实在是太多了……”
“我们难受,你以为城头上的司马懿能好过到哪里去?”
刘瑁缓缓站起身,走到张任身边,拍了拍他坚实的臂膀,声音依旧沉稳。
“他的人比我们更少,我们有兵员补充,他们可没有!我们现在就是在比谁的牙更硬,谁的心更狠。况且……”
刘瑁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沙盘,眼中闪烁着深邃的、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其他几路,也该有消息了……”
刘瑁的话音未落,帐帘便被一只染血的手猛然掀开,一名锦衣卫校尉不顾一切地冲了进来,他的脸上满是风霜与冻疮,嘴唇干裂,却双目亮得惊人。
他踉跄几步,单膝跪倒在地,声音因极度的激动而微微颤抖,整个人显得兴奋至极。
“启禀……启禀陛下!辽西走廊……八百里加急……飞鸽……急报!”
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高高举起。
“邓……邓艾将军冰海踏浪,奇袭功成!贾诩都督……已率南路大军,于昨日……突破辽西走廊!”
“什么!”
“贾文和那老狐狸突破了!”
“哈哈哈哈!”
帐内所有将领,包括刘瑁在内,几乎在同一时间霍然起身,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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