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派人联络了城南的慈恩庵,借“尼众慈悲,连夜施粥,为苍生祈福”之名,将部分药散混入了滚烫的米汤之中。
慈恩庵门前,惊魂未定的百姓排起了长队。
一名年迈的老尼站在粥锅前,面容沉静,声音却洪亮如钟。
她没有多言,只是高声诵读起孙思邈《千金方》中的一段节文:“大医精诚,普救含灵之苦。毒从口入,药亦从口出!信者饮之,可得安康!”
百姓们本就对药王推崇备至,又见尼众庄严祈福,疑虑顿消。
况且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们争先恐后地接过那碗混着药味的米汤,大口大口地饮下。
温热的药粥滑入腹中,驱散了寒意,也稳住了摇摇欲坠的人心。
东宫,武德殿前,薛仁贵双目赤红,手中紧握着长槊,手背青筋暴起。
他身后的东宫卫士个个义愤填膺,只等他一声令下,便要冲出宫门,去东市救人。
“站住!”禁军统领张士贵横刀当胸,将他死死拦住,语气冰冷,“薛将军,陛下有令,东宫上下,一兵一卒不得擅动!你想抗旨吗?”
“去他娘的圣旨!”薛仁贵怒吼道,“外面死的都是我大唐的子民!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这算什么太子亲卫!”
张士贵寸步不让:“军令如山!”
薛仁贵怒极,却也知道硬闯无异于自寻死路。
他猛地一跺脚,转身大步流星,直奔太常寺而去。
太常寺卿高履行,是出了名的循规蹈矩,但也是朝中少数几个心怀百姓的纯臣。
太常寺内,灯火通明。
高履行听完薛仁贵的来意,捻着胡须,在堂中踱步良久。
他深知此事牵连甚广,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但窗外隐隐传来的哭嚎声,像一根根针扎在他的心上。
终于,他停下脚步,“太常寺之责,上事宗庙,下安黎庶。如今疫鬼横行,惊扰万民,安民便是最大的祭祀!”他转向一旁的寺丞,沉声道,“调集寺中守卫五十人,换上素袍,对外宣称‘驱疫净街队’,持洒扫用具,沿街洒石灰、焚艾草,以安民心。”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薛仁贵,压低了声音:“实则,护送武昭仪的药包,进入东市。”
一行人刚出太常寺,便被一队巡防营拦下。
为首的校尉一脸警惕:“高大人,深夜兴师动众,所为何事?”
高履行面色一沉,从袖中猛地掷出象牙玉笏,声如洪钟:“疫鬼当前,礼法可让!我奉职安民,乃是顺应天道。尔等手持兵戈,不思救民于水火,反要阻我仁术,便是与天道为敌,与万民为敌!他日史官笔下,你们担当得起吗?”
一番话掷地有声,正气凛然。
那校尉被震得心神俱骇,看着高履行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竟一时语塞,下意识地挥手让开了道路。
当东市的混乱被各方力量联手压制之时,东宫静室内的李承乾,正对着一幅巨大的长安舆图,彻夜未眠。
这并非普通的地图,而是他亲手绘制的《疫源图》。
图上,长安城各米仓、水道、粮行都被标注得一清二楚。
他手持朱笔,将所有出现中毒事件的街坊一一圈出,再将这些点用线连起,追溯其唯一的共同源头。
所有的线条,最终都指向了同一个地方——惠民仓的西角门。
他目光一凝,翻开一本东宫密探呈报的卷宗,找到了惠民仓的人事记录。
西角门守吏,王德全。
卷宗末尾有一行不起眼的注释:此人乃汉王李元昌乳母之子。
线索,接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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