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依李令之见?”
“星变。”李淳风的目光落在裴行俭的奏本上,“借天压人。将‘东宫灯自燃’,改为‘紫微垣侧,现‘心宿复明’之象’。心宿,主帝心,主储君。复明,意为旧魂归位,天意昭示,不宜更易储位。”
裴行俭恍然大悟。
鬼神之说,皇帝可杀之;但星象天命,连天子也需敬畏三分。
这不仅是为东宫求情,更是用天道给皇帝设下的一道枷锁。
二人不再多言,就着烛火,共改奏本。
裴行俭笔走龙蛇,李淳风则在一旁沉吟。
改毕,李淳风接过笔,在奏本末尾,又添上一句八字批注。
“天火不灭,人火不兴。”
这八个字,是劝谏,更是警告。
太医院,最深处的密室。药香浓郁得几乎化不开。
孙思邈捻起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小心翼翼地从一盏密封的灯油样本中,蘸取了三滴。
油滴色泽暗沉,隐隐透着一丝血色。
他将这三滴油滴入一只青玉丹炉,又依次加入鹿髓、沉香、龙脑三味至阳至纯之物,置于文火上煨烧。
火光起初并无异常,但片刻之后,炉中的火焰竟猛地一转,化作诡异的靛蓝色。
炉壁之上,原本光滑的青玉表面,竟浮现出一行断断续续、扭曲如烟的字迹。
“……父皇……我……不……弑弟……”
字迹一闪即逝,却像烙铁般烫进了老医的眼中。
孙思邈瞳孔骤然收缩,他几乎是第一时间用炉盖封死了丹炉,动作快得不像一个年迈的老人。
他将炉中残灰尽数刮出,小心翼翼地藏入一个随身的药匣夹层。
他唤来最亲信的弟子,压低声音,字字清晰:“速传话给羽林卫的程务挺将军——东宫灯油含魂,绝不可再添凡油。
若需续油,只可用两样东西调制:地宫那封血书烧成的灰,和东宫太子旧殿里的熏香。记着,若有任何人擅自换油,便是灭魂之罪!”
子夜,高履行趁着夜色更深,再次潜入东宫。
他不能让徐惠这个活着的“证据”继续留在这里,这会毁了魏王李泰和他自己的一切。
“徐才人,你守的是一盏死人灯,不是一条活人路!”他站在廊下,声音里满是焦躁的劝慰,“太子已死,你这又是何苦?随我出宫,我保你后半生安稳!”
话音未落,一抹幽蓝的火光自廊柱后亮起。
武才人手持一盏小巧的琉璃灯,缓缓走出。
她灯中的火焰,竟是冷冽的蓝色。
“高侍郎,您还记得桃根吗?”她的声音比灯火还要幽冷。
高履行浑身一震,脸色瞬间煞白。
“她是您府中烧死的第七个婢女,只因不小心听见了您与魏王密谈。”武才人一步步逼近,蓝色的火光映得她眼神莫测,
“您烧了她的尸身,烧了府中的账册,以为万事大吉。可您不知道,她的骨灰,每年清明,都会化作一缕青烟,悄悄爬回您书房的门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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