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郑氏世受明恩,岂能坐视奸佞乱国?今奉天讨逆,举义旗于闽海,诛此伪帝,以正乾坤!檄文所至,天下共讨之!”
“有能擒斩朱慈炯者,封万户侯,赏金万斤!大明忠义之士,速速反正!勿谓言之不预也!!!”
“定远……崇祯先帝骨血……甲申国难……”
张煌言失神地喃喃着,那字字句句,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反复撕扯着他脑海中关于烈武帝朱慈炯身世的重重迷雾。
甲申年……定远……那场惨烈的动乱……流落民间的皇子……先帝悲壮殉国……诸位皇子的结局。
这一切皇家最核心、最讳莫如深的隐秘,此刻竟被郑成功如此赤裸裸、如此恶毒地撕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这已不仅仅是军事叛乱,这是对整个朱明皇室法统根基的彻底否定!是对烈武帝统治合法性的致命一击!
“妖言惑众!一派胡言!郑逆!狗贼!”
张煌言猛地爆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声音嘶哑破裂,充满了无尽的狂怒与……
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他双手抓住那浸血的檄文,额头上青筋暴跳,目眦欲裂,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撕扯!
“嗤啦——!”
坚韧的丝绢被狂暴地撕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嗤啦!嗤啦!”
他如同疯魔,将那代表着郑成功滔天野心的檄文撕成碎片!再撕!再撕!直到变成一堆无法辨认的破布条!
他抓起这些碎片,狠狠砸向大殿冰冷的金砖地面,如同在践踏郑成功的头颅!
“逆贼!该千刀万剐!诛灭九族!!”他狂怒的吼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震得梁柱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然而,就在那堆被撕扯得不成形状的丝绢碎片中,一小块相对完整的绢片飘落在地,恰好正面朝上。那上面,并非檄文的文字,而是……
一方印鉴的拓印!朱红色的印泥,线条清晰无比——那是一条盘踞的、威严的五爪龙纹,环绕着四个古朴庄重的篆字:“东宫之玺”!
陈永华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针,瞬间死死钉在了那片小小的绢布之上!
他那张仿佛永远笼罩着一层沉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可见的、如同大地崩裂般的剧震!
他的瞳孔放大到了极致,深潭般的眼底,翻涌起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那“东宫之玺”的拓印,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劈开了他心底某个最隐秘、最沉重的角落。
他猛地抬头,目光越过狂怒如狮的张煌言,投向殿外那黑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铅灰色天空,仿佛要穿透那厚重的云层,望向西北方遥远的鄂尔多斯。
那个深埋在心底、关乎郑家、关乎海上、更关乎帝国未来走向的惊天秘密,此刻在这方印玺拓印前,变得无比沉重而灼烫。
皇帝陛下……他……还能回来吗?或者说,他……还应该回来吗?
文华殿内,空气彻底凝固了。
只有张煌言粗重如风箱的喘息声,如同受伤巨兽的哀鸣,在死寂中沉重地起伏。地上,是血染的帛书碎片,是那方刺目的“东宫之玺”拓印。
殿外,是黑云压城、闷雷滚滚的七月十四。帝国的天空,从未如此刻般,风雨飘摇,危如累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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