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军事改造,部分漠南蒙古骑兵被纳入明军边防体系,由明军提供装备、训练和饷银,组成“额尔古纳旅”,成为防御北疆和未来可能远征的辅助力量,之所以以额尔古纳这条蒙古族最为重要的河流来起名,就是为了表示蒙古是一个整体。
塞外的风卷着沙尘,刮过新夯实的校场。
梅征按了按腰间那柄由妻子李家姑娘亲手缝了剑穗的佩刀,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那丝因风沙和陌生环境而起的躁意。
三个月前他刚刚升任千户并与心爱的姑娘成了亲,此次奉命轮岗至归化城三年,负责协助整训新组建的“额尔古纳旅”——这支由归附的漠南蒙古骑兵为核心、完全按新军规制打造的骑射劲旅。
站在他面前的,是数百名刚刚换上崭新大明号衣、但眼神中还带着些许野性和审视的蒙古汉子。
他们打量着这位看起来似乎还没他们某些人年纪大、面容尚存几分书生气的汉人千户。
“我叫梅征。”
他用尽量沉稳的声音开口,一旁的通译立刻将他的话翻译成蒙古语,
“从今天起,由我负责教授你们火器阵列与步骑协同的号令。”
底下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夹杂着几声不以为然的嗤笑。他们都是自小在马背上长大的勇士,更信任手中的弓刀和冲锋的勇气。
梅征没有理会,直接开始了第一次队列训练。过程果然磕磕绊绊。
蒙古勇士们习惯了几骑、几十骑散开冲杀,对于排成整齐的横队、纵队,听着枯燥的金鼓喇叭声统一进退,显得极不适应,队形时常散乱。
“手臂抬平!线列要直!记住你们身边的人!你们现在不是一个在打猎,你们是一个整体!额尔古纳旅!”
梅征一遍遍地吼着,声音在风中有些嘶哑。他亲自示范,纠正每一个人的动作。
下午是火器操练。
当崭新的“崇祯式”火枪分发到这些蒙古士兵手中时,他们好奇地摆弄着,却对繁琐的装填步骤和严格的射击纪律感到不耐烦。
有人甚至觉得不如自己的骑弓来得顺手。
梅征没有生气,他拿起一支火枪,极其熟练地完成了清膛、装药、压实、装弹、举铳、瞄准、击发的一系列动作,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最后一枪精准地命中了百步外的木靶!
校场上瞬间安静了下来。蒙古士兵们可以看不起队列,但对于实实在在的武艺和精准,他们抱有最原始的尊敬。
梅征放下火铳,目光扫过众人:
“我知道,你们觉得弓马才是勇士的根本。但时代变了!未来的战场上,纪律性的齐射比个人的勇武更重要!额尔古纳旅,要成为既能骑射冲阵,又能结阵铳击的全新铁骑!这,才是你们将来建功立业、光耀蒙古的资本!”
他的话通过通译,重重砸在每个蒙古士兵的心头。接下来的训练,虽然依旧艰苦,但抵触情绪明显少了许多。
夜幕降临,喧闹的营地渐渐安静。
梅征回到自己简陋的营房,就着昏黄的油灯,摊开了家书。
妻子娟秀的字迹跃然纸上,絮絮叨叨地说着西安家中的琐事,说着身体的变化,说着无限的思念…信的末尾,她写道:
“…夫君在外,万事保重。孩儿近日胎动频繁,想必是知父亲在为国效力,亦心向往之…”
梅征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字迹,冰冷的铁甲仿佛也被这遥远的温情浸透。
一股强烈的思乡之情猛地攫住了他。他想念西安湿润的空气,想念家中庭院的花香,更想念妻子温暖的微笑和那未出世的孩子。
他想象着孩子出生时会是什么模样,自己能否在他咿呀学语前赶回去…
窗外传来巡逻的“额尔古纳旅”士兵用生硬的汉语对口令的声音:“额尔——古纳!”
“——忠勇!”
这口号声将他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他深吸一口气,将家书仔细折好,贴身收起。
他是大明的军官,肩负着将这支以母亲河命名的旅队锤炼成钢的职责。这里的每一个士兵,将来都可能成为守护北疆、联通蒙汉的桥梁。
思乡是私情,而铸剑为犁,化干戈为玉帛,则是魏公赋予他的、更重大的使命。
他收起柔情,目光再次变得坚定,提笔开始撰写今日的训练总结,以及明日改进操典的建议。
遥远的家,是他心中最柔软的挂念;而眼前的营地和这条名为“额尔古纳”的河流,则是他当下必须坚守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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