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得后颈的碎发微微发颤。我用毛巾擦了擦刚洗完澡的湿发,棉质t恤吸走了脖颈的水汽,留下淡淡的皂角香。抬头瞥了眼寝室墙上的挂钟——6:30,晚自习第一节课六点开始,刚好能借着体训队加训的由头晚到半小时,索性干脆跳过第一节课,省得来回折腾装备。
我弯腰抓起藏在衣柜深处的黑色背包,“刺啦”一声拉开拉链,里面的衣物散发着淡淡的烟味——黑色套头连帽衫的帽子能完全遮住半张脸,深色棒球帽压得低低的,钢底皮靴的鞋跟敲在地上能发出清脆的声响,束胸带叠得方方正正,旁边是缠好的护腕和折叠棍,这些都是我扮成肖爷时的“战袍”,每次和青龙帮周旋时,穿上它们就像给自己披上了一层坚硬的铠甲。
指尖在护腕的磨痕上蹭了蹭,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爬起来冲向书桌。桌上的白色小音箱还在充电,指示灯闪着微弱的绿光,我拔下充电线塞进背包侧袋,拉链拉到一半又停住,伸手拍了拍侧袋——上次王少教我wave时反复叮嘱,说wave的流畅度全靠听音乐找节奏,没音箱可不行,今晚说什么都不能忘。
走到试衣镜前整理一下着装,镜子里的人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领口被风吹得微微卷边,黑色运动裤的裤脚束在脚踝,配着轻便的帆布鞋,露出的脚踝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利落。我抬手拽了拽t恤下摆,又蹦了蹦,布料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没有任何束缚感,这样等会儿跟王少练wave时,手臂和腰腹的动作肯定能更舒展。
背包带往肩上一甩,钢底皮靴在包里硌着后背,束胸带的边角隔着t恤蹭着肋骨,有点闷,却让脚步莫名沉稳起来。
穿过空荡的走廊时,帆布鞋踩在瓷砖上几乎没声音,只有背包里的折叠棍偶尔撞出轻响。学校后门的储藏柜藏在爬满藤蔓的旧墙后,我熟练地转开密码锁,“咔嗒”一声拉开柜门,把装着连帽衫、棒球帽和护具的黑色背包塞进去,只留下装着音箱和课本的帆布包。指尖在柜门上敲了敲,确认锁好后,才猫着腰从铁栅栏的缝隙里溜出去。
晚风卷着巷子里的尘土扑面而来,6:40的天色刚擦黑,路灯在斑驳的砖墙上投下昏黄的光,把墙缝里的杂草照得清清楚楚。唐联倚在墙根抽烟,黑色皮衣的领口被风吹得敞开,露出里面深色的打底衫,指尖的烟火在暮色里明明灭灭,烟灰簌簌落在磨破的牛仔裤上。听到我踩过落叶的脚步声,他抬眼扫过来,把烟蒂摁在墙缝里捻了捻,火星在砖面上最后亮了一下,才彻底熄灭。
“肖爷,”他刚开口又顿住,喉结滚了滚,改口道,“不,嫂子。”
我往巷子里退了半步,背对着学校后门的方向,帆布包往肩上紧了紧,侧袋里的小音箱硌着腰侧:“阿联,叫我来有什么事?直接说。”
晚风卷着巷子里的铁锈味扑过来,唐联往墙上靠得更紧了些,抬手从皮衣内袋里掏出个鼓囊囊的红包。红色封面上印着烫金的“大吉大利”四字,边角被体温焐得有些发软,捏在他泛着薄茧的手心里,显得格外扎眼。他没立刻递过来,而是又从裤兜里摸出条没拆封的黑利群,烟盒在昏黄的路灯下泛着棕红的光泽,塑料包装上的纹路都看得清清楚楚。
“昨晚你带我们几个弟兄守在酒吧后门,”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后怕的沙哑,“青龙那帮人揣着钢管踹门的时候,要不是你一拳就废了瘦猴握钢管的手腕——我亲眼看见他手腕以诡异的角度弯着,疼得在地上打滚,甩棍‘哐当’掉在地上,那声脆响现在想起来都头皮发麻!”
他顿了顿,喉结滚了滚,像是在吞咽后怕:“就那一下,直接削了虎子的气势。你盯着他说‘滚’的时候,我瞅见他腿肚子都在抖,那帮人愣是没一个敢上前的,最后灰溜溜地拖着重伤的瘦猴跑了,连句狠话都没敢撂。要是没你那拳,他们早就冲进去还不得把吧台砸烂、酒柜掀翻?调音台那套设备可贵了,真被砸了,老板得心疼得掉眼泪。”
他把红包和烟往前递了递,指尖因为常年握折叠棍和钢管,指节处结着层硬茧,虎口那道月牙形的疤痕在路灯下格外清晰——那是上次帮酒吧追债时被碎酒瓶划的。“这红包是老板亲自包的,红绳都系得整整齐齐,说里面是‘护场辛苦费’,非让我转交给你,还说要是你不收,就是不给酒吧上下几十号人面子。”他顿了顿,指腹在烟盒的塑封上摩挲出细微的声响,“这条黑利是我多嘴跟老板提的,就跟他说肖爷平时爱抽这个解乏。老板一听,让库房特意留了条新的,说‘肖爷护场子辛苦,得备着点好烟’。”
风掀起他皮衣的下摆,露出里面印着火焰图案的深色打底,他额前的红发被吹得乱糟糟的,刘海上那几缕金色挑染在昏黄的路灯下闪着细碎的光。我盯着他手里的红包没接,只是顿了顿,伸手接过那条黑利群,烟盒的棕红色在掌心里沉甸甸的:“这红包我不收,你拿去分给昨晚守场子的弟兄们,每人都有份,你自己也多留点,大家都熬了半宿。”指尖在烟盒上敲了敲,我抬眼看向他,“这烟我收了,毕竟是给‘肖爷’的,不是给我肖静的——肖爷护场子累,抽这个刚好。”
唐联挑眉时,额前的红发随着动作在路灯下划出细碎的弧线,像团跳动的小火苗。他眼里闪过一丝了然的笑,嘴角勾起个促狭的弧度,却没戳破我话里的分寸,只是把红包往皮衣内袋里塞得更紧了些,拍了拍鼓鼓囊囊的口袋:“成,那我就替弟兄们谢过肖爷了——回头分红包时,保证人人都念肖爷的好。”
他顿了顿,往巷口望了眼,红发被晚风掀起,露出光洁的额头,语气瞬间沉了下来,带着点凝重:“不过青龙那帮人没这么容易罢休。瘦猴那小子平时最横,这次手腕被废了,估计得养俩月才能握得住钢管,虎子肯定得向他们的‘老大’告状,少不了添油加醋说我们欺负人。”他的指尖在烟盒包装上蹭了蹭,指节泛白,“但肖爷放心,以后这种小打小闹的场子纠纷,我们几个弟兄能摆平的,绝对不会再麻烦你出面。你白天上课,晚上还要复习,本来就够忙了,总不能让这些破事搅得你成天提心吊胆,连晚自习都上不安稳。”
我没有回答,只是踢了踢脚下的石子,石子在砖缝里滚了半圈停下。晚风卷着巷子里的尘土掠过耳畔,帆布包侧袋里的小音箱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他却不肯罢休,往前凑了半步,红发几乎要碰到我的肩膀:“不过肖爷,你昨晚那一拳是真的狠,瘦猴那手腕弯得跟折了的筷子似的,你是不是练过?普通学生哪有这力道。”
我抬头看了眼巷口昏黄的路灯,喉结滚了滚,轻轻点头:“凌晨四点去拳馆打拳,打到七点赶早自习;晚上放学又直奔拳馆,打到晚自习铃响后半小时才去教室。”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帆布包上的拉链,金属扣在掌心泛着冷意,“练了两周了。”
唐联猛地睁大眼睛,红发在额前惊得跳了跳:“啊?那……那你身体吃得消吗?一天就睡几个小时,还这么折腾!哥……哥知道吗?”他说“哥”的时候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这两个字惊到什么。
我猛地攥紧帆布包的带子,指节泛白,声音冷得像巷子里的风:“我说了,别让他知道。”顿了顿,我抬眼看向他,眼里的光比路灯更冷,“既然要做肖爷,要接朱雀的担子,就得做这道上最狠的肖爷。拳头不够硬,反应不够快,怎么护得住弟兄们?怎么守得住场子?难道等青龙那帮人砸了场子,废了弟兄们,再哭着喊着找靠山?”
风掀起我额前的碎发,指尖攥得掌心发疼,却让我说话的底气更足:“朱雀以前的荣光不能毁在我手里,肖爷这两个字,不是靠嘴说的,是靠拳头打出来的。”我拍了拍帆布包外侧的烟盒,“等我拳头硬到能一个人掀翻青龙的场子,你们就不用再跟着我熬夜守后门了。”
他顿了顿,脚尖在地上碾着碎砖,砖屑簌簌落在鞋面,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担忧:“还有……万一被哥发现,你不光偷偷练拳,还悄没声儿挑起了朱雀一大半的担子,他真的要心疼死了。上次你一个人带着我们六个在天上人间谈判,被他撞见,回去就把我们堵着问东问西,连我染这头红毛都被他骂了半小时‘不务正业’,说我们没护好你。”他啧了声,红发在路灯下晃了晃,“这要是让他知道你为了练拳头,凌晨四点就泡在拳馆挥汗,拳头砸得沙袋‘砰砰’响,指不定要提着钢管去找拳馆老板理论,问人家怎么把你往死里练。”
风掀起我帆布包的带子,侧袋里的小音箱线露了半截出来,我踢了踢脚边的石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眼看向他:“对了,阿联哥,徐磊跟其他五个弟兄也知道我的女儿身,你再交代一下,平时在外面该叫‘肖爷’叫‘肖爷’,千万别在人多的地方露馅,尤其是……别让你哥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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