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夏侯北对台下的一切恍若未闻。他念到了稿纸的最后一页,也是“范本”要求“剖析”最“深刻”的部分。他的声音依旧平直,但仔细听,似乎多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沙哑,如同声带在强行摩擦后即将崩断的弦。
“…究其根本,我犯下如此大错,根源在于…未能认清自身定位…未能安守本分…”
他念到这里,喉咙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仿佛咽下了一口滚烫的砂砾。他握着稿纸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指关节再次绷得死白,纸张边缘被捏得深深凹陷下去。
“我错在…”他的声音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停顿,随即又恢复了那种死水般的平直,但接下来的几个字,却像冰锥凿击冻土,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重量,清晰地、一字一顿地通过话筒砸向全场:
“——生为草芥。”
“生为草芥。”
四个字,平铺直叙,没有愤怒,没有委屈,只有一种陈述事实般的、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绝望。仿佛在宣读一个早已被命运刻在灵魂上的、不可更改的烙印。
就在“草芥”二字余音未落的瞬间!
异变陡生!
“嗡——!!!”
一声极其尖锐、刺耳、如同无数根钢针同时扎入耳膜的恐怖电流啸叫声,毫无预兆地从主席台上那几只高音喇叭里猛然爆发出来!!!
那声音是如此巨大、如此突兀、如此具有毁灭性!瞬间撕裂了操场上的寒风声、窃窃私语声,甚至盖过了所有人的心跳!像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鼓膜上!又像亿万只金属昆虫在疯狂地振翅嘶鸣!
“吱嘎——!!!滋啦——!!!”
刺耳的噪音毫无规律地疯狂扭曲、变形、拔高!如同濒死怪兽的凄厉惨嚎,又如同地狱熔炉里沸腾的金属液在咆哮!强大的声波形成实质性的冲击,震得主席台棚顶的积雪簌簌落下,震得台下前排的学生下意识地捂住耳朵,面露痛苦之色!连王海峰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噪音惊得猛地后退一步,手中的扩音器差点掉在地上!
这毁灭性的电流啸叫,如同一个无形的、狂暴的拳头,以雷霆万钧之势,瞬间、彻底地淹没了夏侯北最后那四个字——“生为草芥”!将它们碾碎、吞噬、消解得无影无踪!仿佛那四个字从未被说出,又仿佛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连扩音设备都无法容忍、必须被立刻抹杀的禁忌!
台上的夏侯北,在这足以撕裂耳膜的恐怖噪音爆发的瞬间,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万分之一秒!他那双一直低垂着的、空洞无神的眼睛,在噪音炸响的刹那,瞳孔骤然收缩!如同被强光刺伤的野兽!但那收缩只是一闪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随即,他脸上那麻木的表情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仿佛那足以震碎灵魂的噪音,对他而言,不过是掠过耳畔的微风。他依旧稳稳地站在那里,赤脚踩在冰冷的霜地上,手中紧紧攥着那份被血污浸染的稿纸。只有离得最近的人,或许能隐约看到他握着稿纸的手指,指甲因为瞬间的、巨大的力量而深深掐进了粗糙的纸页里,几乎要将纸戳破!而他嘴角那道撕裂的伤口,在噪音的震动下,似乎又有新的血珠,极其缓慢地渗了出来,沿着干涸的血痂边缘,无声滑落。
台下,林雪薇在电流啸叫爆发的瞬间,身体猛地一颤!捂住耳朵的同时,她下意识地、更加用力地掐紧了自己的掌心!指甲深深陷入那片早已紫胀的皮肉,几乎要掐出血来!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她猛地抬起头,目光穿透噪音的屏障,死死地、难以置信地看向台上那个在恐怖声浪中依旧如同泥塑般站立的身影!看向他嘴角那抹新渗出的、刺目的暗红!
周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噪音吓了一跳,手机差点脱手。他气急败坏地稳住手机,镜头因为手抖而剧烈晃动,屏幕上夏侯北的脸变得模糊不清。他恼怒地咒骂了一句:“操!什么破喇叭!吓死老子了!”但他立刻又兴奋起来,将镜头重新对准夏侯北,试图捕捉他在这恐怖噪音下的狼狈反应,“快拍!拍他吓尿裤子的样子!哈哈哈!”
然而,镜头里捕捉到的,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般的平静。那张泥污覆盖的脸,在扭曲的电流噪音背景和晃动的镜头中,空洞的眼神仿佛穿透了一切,望向某个遥不可及的、只有他自己知晓的深渊。
恐怖的电流啸叫持续了足足十几秒,才在一阵更加刺耳的、如同金属断裂般的“咔嚓”杂音后,戛然而止。
操场陷入一片绝对的、真空般的死寂。比噪音爆发前更加沉重,更加压抑。寒风卷着纸屑,无声地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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