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被掰成无数碎片,一半被拖进家人惨死的血色回忆,一半被摁在背叛与绝望的泥沼里反复碾压。
“都是假的……给我破!”温羽凡嘶吼着挥起破邪刀,可刀刃穿过幻象的刹那,却狠狠割在自己的左臂上。
鲜血喷涌而出的瞬间,所有狰狞面孔都露出狂喜的表情,眼窝深处的红光骤然暴涨。
他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扑向伤口处,腐烂的嘴唇凑上来吮吸他的血液,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嗬嗬声。
更让他魂飞魄散的是,伤口处的血珠突然凝结,在皮肤表面勾勒出熟悉的纹路——那是慕容逸尘腕间的困龙咒!
幽蓝的咒痕如活蛇般游走,顺着血管蔓延,所过之处的皮肉瞬间僵硬,连真气流转都变得滞涩,仿佛有无数根玄铁钉子正顺着血液往心脏里钻。
“不……怎么会这样?”温羽凡看着咒痕爬上心口,终于尝到了比失去至亲更刺骨的绝望。
这坎卦试炼,竟是要让他变成和老剑圣一样的囚徒,被自己的执念永远锁住。
突然!温羽凡仰头,发出一阵嘶哑而疯狂的大笑。
那笑声像生锈的铁片在砂石上摩擦,混着血沫从齿缝间喷溅,撞在破碎的幻象碎片上,震得周新语腐烂的面孔骤然僵住,眼窝里的黑血都凝在半空;
温小智悬在钢筋上的小手顿在血色之中,喉咙里的“爸爸救我”戛然而止,只剩下凝固的哭腔。
他猛地甩开破邪刀的虚影,任由赤金真气如脱缰野马般冲裂经脉,指缝间渗出的鲜血滴在困龙咒纹路上,竟蒸腾起刺目的金芒,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冰上。
“放下?”他踉跄着扑向那些撕裂自己的狰狞身影,双臂狠狠抱住周新语扭曲的躯干。
她脊椎断裂处的骨刺硌得他胸口生疼,腐臭的手指抠进后颈皮肉,可他反而抱得更紧,笑声混着血沫喷在幻象脸上:“我温羽凡从地狱爬回来,就是为了记住这剜心之痛!你以为用虚假的温暖骗我,就能让我松懈?用腐烂的亲情吓我,就能让我退缩?”
温小智的虚影被他揽入怀中,钢筋穿透的小小身体在臂弯里化作冰冷的光尘,他却用额头抵着那片虚无,声音滚烫如岩浆:“爸爸没保护好你……但爸爸一定会为你报仇!新神会,岑天鸿,所有欠了我们家血债的,一个都跑不了!”
他猛地转身,任凭杨诚实的利爪刺穿自己肩胛,腐臭的血水滴在他胸口,他反手攥住那只枯爪,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表哥当年守在IcU外三天三夜,这情谊我温羽凡记一辈子!但要让我放下仇恨?做不到!我这条命是你们救回来的,就得用这条命去讨回公道!”
赤金真气在他周身炸开,如火山喷发的熔浆将所有幻象震得粉碎,却又在瞬间重组……杨诚实的利爪、霞姐的毒鞭、夜莺的匕首、家人的残躯,再次从四面八方扑来,带着更凛冽的杀意。
可这一次,温羽凡没有躲闪。
他看着霞姐扭曲面孔下闪烁的熟悉眼眸,看着夜莺黑气中藏着的担忧,突然张开双臂,将这些缠绕自己的心魔尽数纳入怀中。
破邪刀的虚影在他背后凝结成血色图腾,刀刃上倒映出他含笑流泪的脸,泪水混着血珠滑过下巴,砸在地上绽成红梅。
“坎卦试炼要我破而后立?”他的声音穿透层层幻象,带着钢筋淬火般的铿锵,“可我偏要立在这深渊之上!”
目光扫过废墟中妻儿遗物的幻影——小智的书包、新语的围巾、母亲的针线盒、父亲的墓碑,他突然放声长啸,震得系统对话框的红光都在颤抖:“我不会放下仇恨!这仇恨是刻进我骨头里的烙印!我要替小智讨回公道,要让爸妈安息,要守着活着的人……不再受半点伤害!”
掌心的睚眦面具纹路骤然发烫,青铜獠牙刺破皮肤,渗出的黑血与金气交织成锁链,缠住那些试图再次扑来的幻象。
“所有痛苦,所有罪孽,所有该报的仇、该守护的人……”他猛地握拳,指节捏得咔咔作响,赤金真气如海啸般冲碎所有幻象,困龙咒的幽蓝纹路在真气冲击下寸寸崩裂,化作漫天光点,“我温羽凡,会用这残破之躯,全部……扛下来!”
刹那间,四周的黑暗如潮水般退去。
满地光尘在脚下流转,像碾碎的星子。
温羽凡站在空无一物的虚空里,破邪刀稳稳握在掌心,刀身的饕餮纹泛着暗红流光,刀刃上倒映出的不再是崩溃的自己。
那双眼睛里燃着血与火,瞳仁深处是废墟上开出的花,是地狱里爬出的魂,是明知深渊在前,偏要踏碎深渊的决绝。
系统对话框的红光褪去,冰冷的文字在虚空中静静悬浮:
「坎卦试炼……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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