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后面的男生们步调一致,圆木碰撞的“咚咚”声在谷道里荡开,像支笨拙却有力的鼓点。
取水组的军用水壶在腰间晃悠,壶身裹着的冰壳融了大半,露出底下被踩扁的凹痕。
冰碴在壶里晃出细碎的响,偶尔有几滴顺着壶嘴漏出来,落在雪地上洇出深色的点,很快又冻成薄冰。
走在最前的瘦高男生不时低头看壶,喉结滚动着——从溪边回来这一路,没人舍得喝一口,那点水要留到最渴的时候,分给最需要的人。
捕猎组的绳套还在雪地里候着。
藏在枯枝下的帆布绳被阳光晒得软了些,活扣处的布纤维微微发胀,像只蜷着的爪子。
张明蹲在不远处的松树后,后颈的肿块被阳光晒得发烫,却依旧盯着绳套的方向。
刚才有只灰雀落在附近的枝桠上,蹦跶着啄了两口雪,惊得他屏住呼吸,直到鸟雀扑棱棱飞走,才敢松口气,指尖在冻硬的雪地上抠出五道浅痕。
营地旁的柴火堆已经堆得半人高。
最底下是粗重的断木,中间码着劈好的细枝,最顶上铺着蓬松的松针,被阳光晒得微微发暖,隐约能闻见松脂的香。
短发女生正用匕首把一根枯枝劈成更细的条,刀刃陷进木头时,溅出的木屑混着冰碴落在她手背上,她只是甩了甩,继续用力——这些细柴要留着引火,得劈得够碎才好烧。
那片修补的帆布被钉在临时搭起的木架上,成了块歪歪扭扭的天幕。
针脚是用树枝穿布条缝的,歪歪扭扭像条爬过的蛇,有些地方没缝牢,被风灌得鼓起来,像只喘气的肺。
一名女生正踮脚往帆布边角钉木楔,冻得发红的手指捏着石块砸下去,“啪啪”的声响里,她忽然笑了——至少这帆布能挡住头顶的雪,比昨夜挤在破布下暖和多了。
杨新突然直起身,目光越过谷口的岩壁,落在远处黑风口的方向。
那里的云层依旧厚重如墨,却有几道金红的光从缝隙里透出来,像被撕开的绸缎,在灰云上洇出淡淡的暖色。
风从黑风口那边吹过来,带着雪粒的凉意,却不再像昨夜那般刺骨,反倒卷着点松针的暖香。
她攥了攥手里的树枝,指腹蹭过粗糙的树皮,突然转身,对着忙碌的众人喊道:“加把劲!争取中午前把木屋搭起来!”
声音刚落,谷道里突然爆发出回应。
“好嘞!”温磊的吼声最响,震得肩头的圆木又晃了晃,他咧嘴笑时,下巴的冰珠掉在雪地上,弹了两弹。
“搭完木屋烧火!”王磊举着砍刀喊,刀刃在阳光下闪了闪,他肿着的胳膊不敢太用力,却把嗓门提到最响。
“我去找点苔藓塞缝!”双马尾女生拎着帆布边角跑,靴底碾过雪的“咯吱”声里,带着雀跃的节奏。
号子声、工具碰撞声、脚步声响成一片。
伐木组加快了脚步,圆木落地的“哐当”声更急了;
取水组的男生把水壶抱在怀里,怕剩下的冰再化掉;
连捕猎组的张明都挪了挪位置,盯着绳套的眼神更亮了。
阳光越升越高,把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交叠在雪地上,像团拧在一起的绳。
杨新望着那片忙碌的身影,又看向黑风口的方向。
那里的云层更薄了些,金红的光漏得更多,映在雪地上泛着暖融融的光。
她忽然觉得,这被风雪洗过的山谷,好像没那么冷了。
二十三班的五十多人,正用最原始的方式,一点点编织着属于他们的生存希望。
那些粗糙的圆木、简陋的绳套、歪扭的帆布,还有每个人脸上的红痕,都在阳光下闪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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