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喘着粗气对视一眼,眼底的怒火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尴尬。
他们都清楚,在这种时候窝里斗有多愚蠢,不过是被连日的疲惫和恐惧憋坏了情绪,才一时失控。
任承先率先别过脸,冷哼一声坐回雪地上,抓起根树枝在冰面上戳出一个个小坑。
张明也没好气地摆了摆手,转身靠在岩壁上,帽檐压得低低的:“好,你说,你说。”
他后颈的肿块还在隐隐作痛,他抬手揉了揉,指腹触到那硬邦邦的疙瘩,心里的火气又窜上来几分,却终究没再发作。
杨新松了口气,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呵出的白气在唇前散开:“老师们的打算,我们之前不是早就已经搞清楚了嘛。”她踢了踢脚边的一块碎冰,“现在抱怨这个,你们是不是搞错重点了?”
任承先抬头瞥了她一眼,推了推眼镜:“这个我当然知道。”他捡起片冻硬的树叶,在手里揉得粉碎,“我的意思是说,老师们这个样子袭击,我们根本就撑不住七天啊。还不如……”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大家都知道他想说什么。
“是啊,”林小雨又抽了抽鼻子,用冻得发僵的手指绞着围巾,“这七天拉练简直就是无法完成的任务。别说我们,估计一班、二班那些尖子班,都撑不住。”
杨新没有反驳,反而点了点头:“你们说得很对。”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个人冻得发红的脸,话锋一转,“但你们还是搞错了重点。”
众人都愣住了,疑惑地看着她。
连靠在岩壁上的张明都抬起了头,帽檐下的眼睛里带着点探究。
那个总爱梳双马尾的女生往前凑了凑,发梢上的冰碴蹭在防寒服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新姐,你说的重点是什么呀?”
杨新等的就是这个问题,她笑了笑,突然抬起手,指向远处的天空。
就在这时,一道刺目的红光突然划破铅灰色的云层,在天幕上炸开一朵猩红的花,连飘落的雪粒都被染成了淡淡的粉色。
那是信号弹的光芒,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刺眼。
“是他们。”杨新的声音清亮,穿透了风雪的呼啸。
温磊猛地抬起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星火:“是其他班级!”
王磊也反应过来,捂着还在发疼的脸颊笑出了声,牵动了伤口又疼得龇牙咧嘴:“哈哈,我还以为你会说是我们自己呢。”他揉了揉颧骨,眼里的颓丧一扫而空,“这么说的话,刚才那发信号弹,就是有班撑不住了?”
杨新点了点头,目光变得坚定:“当然,战胜自我也是一个理由。不过,现在跟你们说这些虚的没意义。”她指了指地上被踩烂的饼干袋,“我是想说啊,这次拉练跟我们的期末考核成绩是挂钩的。但之前老师可没说过怎么评分。你要说表现优异就能得高分的话,那怎么才算优异呢?看老师们心里的尺子吗?”
任承先若有所思地皱起眉,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突然眼睛一亮:“你是说……”
没等他说完,张明就抢过了话头,声音里带着点兴奋:“你是说,活得越久分越高!”他猛地站起来,后颈的疼都忘了,“谁能撑到最后,谁就是第一!”
任承先瞪了他一眼,却没像刚才那样动怒,反而纠正道:“诶,什么叫活得越久。那叫坚持得越久。”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同时笑了起来。
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烟消云散,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仿佛暖和了几分。
温磊捡起地上的工兵铲,往雪地里顿了顿,冰碴四溅:“这么说来,我们可不能输。”他指了指远处信号弹炸开的方向,“刚才那班退出了,就少了个竞争对手。”
王磊也直起身,活动了一下冻僵的胳膊,疼得吸了口冷气,眼里却闪着光:“走,找木材去!今晚必须搭个像样的棚子,让那些退出的看看,二十三班可不是软柿子!”
杨新看着重新振作起来的众人,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寒风依旧卷着雪粒往领口钻,但她却觉得没那么冷了。
远处的红光渐渐散去,只留下淡淡的光晕在云层里飘荡,像个无声的句号,宣告着某个对手的离场。
而他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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