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只想闭上眼,稍微养养神……可眼皮重得像坠了铅,一闭上就怎么了睁不开了,意识也渐渐模糊了。
意识沉进柔软的黑暗里时,温羽凡先闻到了一股清浅的香气。
那不是燕山雪地里混着血腥的寒气,是像春日清晨刚融的雪水漫过青草,淡得像一层雾。
他睁开眼,没在熟悉的九科办公室,也没在临时营地的帆布帐篷里。
脚下是铺着细绒般的青草地,草叶尖还沾着透亮的露滴,抬头是缀满碎星的夜空,那些星星不像观星密室里的星图那样带着阵法的锐利,倒像被人用指尖轻轻点在黑丝绒上,温温柔柔地亮着,连月光都裹着层暖黄的光晕,落在身上没半分寒意。
然后他就看见了霞姐。
她没穿平日里藏青色的劲装,裙摆是冰蓝色的,像把融化的冰川织进了布料里,走动时裙角会飘起细碎的冰晶,落在草地上却不化,反而顺着草叶滚成小小的光珠。
她没踩在地上,是悬在半空中的,周身绕着淡蓝色的水泽真气,那些真气不像实战时那样凝成冰棱或护盾,而是散开成半透明的羽翼形状,每扇动一下,就有细碎的光屑从羽尖落下来,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凡哥,你看!”霞姐伸手一指。
同时,有清亮的笑声从旁边传来,是李玲珑。
她抱着星蝶剑,剑身上的星芒没了平日里的凌厉,倒像把星星揉碎在了剑脊上,顺着她的动作流成细碎的光带。
她飞得比霞姐活泼些,不是平稳地悬着,而是像只追着光的蝴蝶,一会儿往上蹿,伸手去够头顶的星星,指尖碰到星光时会溅起一圈浅金色的涟漪;
一会儿又往下滑,掠过草地时,剑鞘带起的风会吹得草叶轻轻摇晃,藏在草里的萤火虫被惊起来,跟着她的衣角飞成一串小小的灯笼。
霞姐在旁边笑着,声音里没了应对强敌时的紧绷,软得像月光:“慢点飞,别摔着。”
她说着,抬手轻轻一拂,李玲珑脚下突然绽开一朵冰蓝色的花,花瓣托着她的脚踝,让她的动作稳了些。
那花没根,却跟着李玲珑的方向飘,花瓣上的光纹和霞姐羽翼上的真气隐隐呼应,像两人之间牵着的一道看不见的线。
温羽凡站在原地,忽然发现自己身上的疲惫都消失了……
经脉里没有真气汹涌过后的灼痛,掌心没有攥紧刀柄的酸麻,连眼底的红血丝都像是被这暖光揉散了。
他想抬手,却发现指尖也沾了点细碎的光,像刚才从霞姐羽翼上落下来的那些。
“师傅!你也来飞啊!”李玲珑注意到他,挥着星蝶剑朝他喊,剑上的星芒晃得人眼睛发暖。
她飞过来时,身边的萤火虫也跟着围过来,落在温羽凡的袖口上,翅膀闪着淡淡的绿光,一点都不刺眼。
霞姐也缓缓飘过来,冰蓝色的裙摆扫过草地,留下一串浅浅的光痕:“这里没有怪物,放松些。”
她的语气很轻,却像有股力量,让温羽凡紧绷的肩线慢慢松了下来。
温羽凡试着抬了抬脚,竟也轻轻悬了起来。
脚下的青草离自己越来越远,头顶的星星却越来越近,仿佛伸手就能碰到。
他低头看,霞姐的冰蓝色羽翼在下方轻轻扇动,李玲珑正拉着萤火虫的光带绕着他飞,笑声像碎玻璃落在水里,脆得好听。
没有雪原的厮杀,没有伤亡报告上冰冷的数字,没有家长们通红的眼睛……
只有暖光,只有笑声,只有身边两个人像被星光裹着的样子。
他甚至想,要是这梦能长一点就好了,哪怕只是多待一会儿,也好。
可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吱呀”声,像办公室门轴转动的声音。
眼前的星光开始晃,霞姐的羽翼边缘泛起淡淡的模糊,李玲珑的笑声也像被风吹远了些。
温羽凡心里一紧,想伸手去抓,指尖却只碰到一片空茫的光。
“师傅?”李玲珑的声音好像远了点。
霞姐的笑容也淡了些,轻轻说了句:“该醒了。”
下一秒,暖光突然散了,像被人吹灭的烛火。
温羽凡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办公室熟悉的天花板,窗帘缝隙里漏进一缕冷白的天光,落在桌上的拉练名单上,红圈里的名字刺眼得很。
他还坐在办公椅上。
窗外传来巷子里扫雪的声音,还有远处隐约的汽车鸣笛——是现实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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