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京城,寒夜像一块浸了冰的黑丝绒,将霓虹闪烁的街道裹得严严实实。
“豪爵”夜总会坐落在金融街最繁华的地段,鎏金大门外停满了各式豪车,门内传出的重金属音乐被厚重的隔音棉滤去大半,只剩下若有若无的低频震感,像藏在暗处的心跳。
三楼最深处的“麒麟厅”包厢里,水晶吊灯被调至最暗的暖光模式,光线透过磨砂灯罩,在真皮沙发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此前金满仓没有回应温羽凡的召集令。
此时他半倚在沙发里,二郎腿交叠,脚尖的鳄鱼皮皮鞋擦得锃亮,鞋尖偶尔轻点地毯,划出细微的声响。
若这时候有昔日特勤九科的同僚进来,怕是要认不出眼前这人:
曾经锃亮的地中海头皮上,如今覆着一层乌黑的短发,发丝修剪得利落整齐,显然是花了大价钱做的植发;
原本圆滚滚的啤酒肚消失无踪,深灰色定制西装的腰线收得恰到好处,露出的手腕细了一圈,连常年攥着雪茄的指节都显得骨感了些;
最让人陌生的是他的脸,往日里堆着憨笑的面颊凹陷下去,颧骨微微凸起,眼底的血丝混着冷光,让那双小眼睛里的阴鸷像化不开的墨,再寻不到半分过去的随和。
他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雪茄,烟身泛着深褐色的光泽,烟雾在他眼前缓缓散开,却没遮住他周身若有若无的内劲波动——那是内劲五重武者特有的气息,像一层无形的薄纱,裹着几分刻意压制的凌厉。
包厢足有二十平米,真皮沙发绕着茶几摆了一圈,角落里的吧台擦得一尘不染,可除了金满仓,只有对面单人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约莫三十岁,一身炭灰色西装剪裁得体,面料是意大利进口的羊毛混纺,在暖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衬衫领口系着暗纹领带,袖扣是低调的铂金材质,上面刻着极小的“叶”字纹;
他坐姿端正,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正漫不经心地摩挲着高脚杯的杯壁,杯中的勃艮第红酒晃出细碎的涟漪。
这是京城叶家的大公子,叶文涛。
叶家在军政商三界都有盘根错节的关系,叶文涛更是以手腕圆滑、心思深沉闻名,寻常勋贵子弟都要让他三分。
忽然,叶文涛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弹出一条加密消息。
他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轻划过,原本平静的脸上渐渐勾起一抹浅笑,眼底闪过一丝算计的光。
他将手机放回原位,杯底与茶几碰撞发出轻响,随后端起酒杯,朝着金满仓举了举:“金组长,这杯我得敬你。若不是你提前把九科的行动透给我们,今晚青鳞会那几位,怕是真要栽在温羽凡手里了。”
金满仓抬眼,目光扫过叶文涛杯中晃动的酒液,缓缓举起自己面前的威士忌杯。
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顺着杯身往下淌,在茶几上留下一圈湿痕。
他没起身,只是隔着茶几与叶文涛遥遥示意,声音比往日低沉了几分,还带着点沙哑:“叶公子客气了。能给温羽凡添堵,我本来就乐意。再说,咱们是合作关系,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话音落,他仰头将杯中琥珀色的酒液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驱散他眼底的冷意。
他将空杯往茶几上一放,杯底与玻璃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后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直盯着叶文涛:“不过,我倒有个疑问想请教叶公子。据我所知,青鳞会跟你们叶家背后的势力,一直不太对付,之前还在城西的地皮上抢过生意。你这次费这么大劲帮他们,到底图什么?”
叶文涛闻言,低笑出声。
他放下酒杯,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着,节奏缓慢,却透着股掌控一切的从容:“呵呵,金组长觉得,我是在帮他们?”他抬眼,眼底的笑意带着几分狡黠,像只盯着猎物的狐狸,“你怕是误会了。我可没那么好心,会帮一个跟自己抢地盘的对头。”
金满仓眉头皱了皱,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沙发扶手:“那你今晚让外勤二科到八科截胡,把青鳞会的人全带走,又是为了什么?总不能是闲得慌,想跟温羽凡抢功劳吧?”
“抢功劳?”叶文涛嗤笑一声,起身走到吧台旁,拿起一瓶未开封的威士忌,拧开瓶盖。
他转身回来,将琥珀色的酒液缓缓倒入金满仓的空杯里,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他倒酒的动作优雅,眼神却冷了几分:“温羽凡想要的是‘审讯青鳞会,揪出幕后黑手’,可我要的,是青鳞会最后的价值。”
他将酒杯递回金满仓手中,指尖不经意间擦过杯壁,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陈勋爵手里握着京城一半勋贵的黑料,刘博谦知道教育部不少招生舞弊的内幕,周跃的酒店流水里藏着洗黑钱的证据……这些东西,可比把他们送进监狱有用多了。”
叶文涛回到自己的沙发上坐下,重新端起红酒杯,轻轻晃了晃:“他们之后能不能保住性命,能不能继续在京城立足,就得看他们愿意拿出多少‘诚意’了。是把手里的黑料交出来,还是把名下的产业分一半给叶家,选择权在他们,但规矩,得由我定。”
金满仓看着杯中晃动的酒液,嘴角勾起一抹嗤笑,语气里满是嘲讽:“叶公子倒是真会做生意,吃人不吐骨头。不过,你们叶家的事,我没兴趣掺和。”他顿了顿,身体往前凑了凑,眼底的急切再也藏不住,“我只关心,你们之前许诺我的事,什么时候能兑现。”
叶文涛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
他放下红酒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与金满仓对视,语气带着笃定的承诺:“金组长放心,我们叶家向来说一不二。”他抬手,指节轻轻敲了敲茶几,“过两天,只要温羽凡因为‘燕山’的事情,被上面问责,卸了九科科长的职位,这个位置,就一定是你金满仓的囊中之物。”
叶文涛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颗定心丸,让金满仓眼底的急切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他攥着酒杯的手紧了紧,指节微微发白,内劲波动都跟着乱了几分——他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包厢里的暖光依旧昏暗,烟雾在两人之间缓缓散开,将这场各取所需的交易,藏得严严实实。
窗外的寒夜依旧漫长,而京城的权力棋局,才刚刚开始新一轮的搅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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