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欢仰卧在病床上,任由各种药剂如细流般注入血管,在体内流淌。
在这无边的寂静中,他的思绪却飘向了渺远的方向。
没有朋友的人,连孤独时刻最先浮现的面孔都是敌人。
早已经故去的预知家,深受精神疾病折磨的并行家。
不知道她们是不是也同他一样痛苦。
他想预知家死前大概是很苦的,并行家的日子也好不到哪去。
为了更好的了解敌人,许欢曾经布局勘测过并行家的现状。
据说她的人格分裂已经非常严重了,多种精神类并发症折磨着她,更别提那些不受控的抑郁躯体化症状,像无数把小锤,日日夜夜敲打着她的神经。
精神疾病一直是光明阵营的高危疾病,有人戏称过光明论坛简直就像三院精神病友开会。
那个开玩笑的家伙,后来成了许欢关系不错的兄弟——直到他也带着同样的黑色幽默,在第三精神病院的白色病床上郁郁而终。
其他阵营总好奇为何光明系盛产精神病,答案其实很简单——慧极必伤。
当一个人看透太多光明中隐藏的肮脏,他的灵魂就不得不为这份清醒支付代价。
许欢有时候也会羡慕混沌阵营的愚者。那些人总是疯疯癫癫的,可偏偏就是这样的混乱里,藏着一种他永远够不着的自由。
他们从心而为,活得潦草却痛快淋漓。
而他呢,从出生那刻起,就被钉在一张由家族背景和疾病基因编织的网里。
那些看不见的丝线勒进血肉,把他的每一步都拽向既定的方向。
未来的轨迹早被写好了草稿,连修改的墨水都被人提前收走。
日子久了,连挣扎都成了习惯性的徒劳。
有时候苦得厉害了,连呼吸都泛着钝钝的疼。
这种时候,许欢就会不自觉地想起那两位老对头。
预知家英年早逝,死无全尸;并行家被分裂的人格撕扯成碎片,连痛苦都得排队轮流上场。
她们的人生像两本被揉皱的旧书,同样写满了艰难困苦。
这么一想,舌尖竟真的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甜。
毕竟幸福这东西,从来不是绝对的阳光,而是相对的阴影——当别人在泥沼里沉得比你更深时,你脚踝上的淤青突然就显得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许欢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听着旁边心电机滴滴答答的声音,想着自己的计划。
黑瞳制药的太子爷在几个月前下令屠杀城市。
他曾经去过一次现场,看见那个模糊浮现的法阵就知道太子爷想要做什么了。
如果是以前的他,对于最高上司的决定一定是没什么异议的,可是自从预知家告诉他当年的真相后,父母的死就成了扎进心脏的倒刺,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新的钝痛。
“许欢”——这个名字承载着父母最朴素的祝愿,希望他此生欢喜无忧。
可那个在血泊中头身分离的女人,那个曾用体温为他筑起避风港的母亲呢?
当利刃贯穿她咽喉的瞬间,她是否也曾绝望地望向远方,想过二十年后,自己的儿子会穿着黑瞳制药的制服,在给杀她的凶手们当狗。
……她会不会由衷的感到失望?
病痛与谋士分支的天赋像两道无形的枷锁,将他隔绝在人群之外。
他从未拥有过朋友,更不曾体验过爱情的温度。
记忆里最温暖的片段,始终停留在童年时父母围坐在餐桌旁的笑声。而如今,这仅存的温情也被当年的事情彻底撕碎。
那些陈旧的记忆碎片,总会提醒他曾经拥有过什么,又被夺走了什么。
虽然都是出名的谋士,但不同于预知家和并行家,许欢在论坛上的风评很不好,跟他博弈过的人都说他小家子气、斤斤计较、爱记仇、而且狠辣冷酷。
这些许欢都不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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