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声还在响。
丁义珍伸手接起,报出一串数字代码。等对面确认线路安全后,他才开口:“钟省长,我是丁义珍,现在向您汇报一个紧急情况。”
那边沉默了两秒,声音低沉却清晰:“讲。”
“京海市近期在处理杜伯仲案过程中,发现三类异常。”丁义珍语速平稳,像在念一份早已打好的腹稿,“第一,资金流向呈现系统性洗白特征,部分款项通过离岸公司回流,伪装成外资项目落地;第二,多个关键岗位的人事任命存在程序倒置、签字伪造、档案涂改现象;第三,这些异常集中在杜伯仲落网前三周内集中出现,时间高度重合。”
他又顿了一下,“这不是个别腐败,是有人趁乱换人,把整个执行链条悄悄替换了。”
话筒那头再没动静。丁义珍没催,只是盯着桌上的笔记本,笔尖轻轻压在纸面,没动。
五秒过去。
“我知道了。”钟正国终于说话,语气没起伏,也没质疑,“你判断这是有组织的行为?”
“是。”丁义珍答得干脆,“如果只是贪钱,不会动到人事系统。可现在连街道办副主任的提拔都能提前盖章补会,说明背后有一套完整的操作流程。他们不怕我们查账,怕的是我们换人——反过来也一样,他们要抢在我们反应过来前,先把人安进去。”
又是一阵静默。这次更久。
然后钟正国说了三个字:“继续查。”
丁义珍松了半口气,但没放松笔尖。
“有几点要注意。”钟正国接着说,“第一,控制知情范围,目前只限你直接掌握的情况,不要再扩大;第二,省纪委会派一名联络员,以巡视整改督导的名义进京海,实际任务是帮你整合线索;第三,公安厅技侦力量可以有限支援,走隐蔽通道申报任务代号,用‘应急反诈’作掩护。”
丁义珍一边记一边问:“是否可以理解为,授权我按非常规方式推进?”
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你一向懂事。”
这句话落下,丁义珍知道,意思到了。
他低声应了句“明白”,随即补充:“我会重新梳理组织系统内的异常节点,重点盯审批流、签批记录和通信日志。”
“还有一个事。”钟正国忽然加了一句,“这股势力,可能不简单。”
丁义珍没接话。
他知道这话的意思——不是提醒,是警告。有些人不能碰,有些线不能踩,哪怕你手里有理,也得看站在什么位置上说话。
“注意安全。”钟正国最后说,“别让对方察觉你在追人事这条线。你现在动的不是案子,是规则本身。”
“我晓得分寸。”丁义珍声音没变,“表面照常推进民生善后,暗地里从源头查起。”
“好。”钟正国停了停,“记住,你要的不是快,是准。”
电话挂断。
丁义珍放下听筒,没立刻动。屋里安静得能听见空调低频运转的声音。他闭眼十秒,再睁眼时,目光落在笔记本上那行还没写完的词上:“源头追溯”。
他在下面划了一道横线,又在旁边写下三个词:组织部、审计、通信日志。
窗外夜色浓黑,远处高楼只剩零星几盏灯亮着。指挥中心这一层,只有他办公室还开着灯。
他拿起笔,在“通信日志”后面画了个圈,然后翻到新一页,开始列名单——不是涉案人员,而是有权调取这些数据的人。
谁能在不惊动系统的情况下,拿到组织系统的内部操作日志?谁又能绕过常规审批,查看干部任免的后台登录痕迹?
他写了几个名字,又划掉。太近的不行,容易被盯上;太远的也不行,调不动资源。
正想着,桌上的座机突然响了一声短铃——是内线直通保密通信室的提示音。
他接起来。
“丁书记,刚接到通知,省纪委那位联络员明天上午九点到京海市委报到,手续已经走通,身份备案用的是‘巡视整改专项督导组’编号079。”
“知道了。”他说,“对接工作交给我,其他人不要参与。”
“还有,”对方迟疑了一下,“对方要求见面时不带随行人员,地点由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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