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元军的信号箭,在海天星下方划出狰狞的弧线。燕红叶爬上甲板时,他正用袖口擦拭镜头上的海水,却在触到她发丝时顿住:她的发间沾着磷虾的荧光,像撒了把碎星。
“他们来了。”
燕红叶摘下潜水镜,海水顺着下颌滴落,在火铳图腾上划出银线。周益点头,忽然闻到她发间的火药味
——
那是长期在工坊沾染的,早已渗入肌理。他伸手替她拂去发丝上的磷虾,指尖触到她耳后的刀疤:“燕红叶,等战争结束…”“嘘
——”
她忽然凑近,吻了吻他的白发,动作轻得像海风吹过珊瑚,“你的头发里,有火药味。”
远处,元军斥候船的号角声越来越近,船头的狼头旗已经隐约可见。周益握紧火铳,却在扳机扣下前,用相机拍下燕红叶此刻的模样:发丝上的荧光、胸前的图腾、眼中的决绝。这是他最后的胶卷,画面里,海天星正落在她肩头,像枚勋章。
“破浪号”
转向时,燕红叶忽然指着海平面:“看!”一颗流星划过海天交界处,尾迹比任何火铳都明亮,坠落在七洲洋深处。周益知道,那不是海天星,而是元军的火器试射。但在镜头里,它却像极了二牛的铁蚱蜢,正朝着元军舰队飞去。
“下令吧,周帅。”
燕红叶的柳叶刀已经出鞘,刀刃映着流星的光,“让他们看看,什么是雷火巡海。”周益点头,火铳在掌心发烫:“全船注意,火蚁竹筒准备,目标元军斥候船
——”
话音未落,又一颗流星坠落,这次不是来自天上,而是来自海底。陈谦亨沉船上的火药库突然爆炸,海水掀起数十丈高的水柱,将元军斥候船掀得侧翻。周益透过镜头,看见爆炸的火光中,燕红叶的黎锦披风鼓成风帆,而海天星,正在火光中微微颤动。
“是二牛在帮忙。”
燕红叶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他说,该让元狗尝尝沉船的滋味了。”
周益笑了,笑声混着爆炸的轰鸣。他知道,这一晚的巡海,将成为他记忆中最璀璨的画面
——
不是因为战火,而是因为在末日的黑暗里,他终于读懂了燕红叶眼中的星光,那是比任何火器都更明亮的,未说出口的告白。
“苏月,”
他对着空荡的胶片仓低语,“如果有天你看见这张照片,请记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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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的南海,有人用火药和星光,写下了比永远更短暂,却更炽热的诗篇。”
元军斥候船的火光渐渐熄灭,海天星重新在夜空中闪烁。周益望着燕红叶的背影,她正在给二牛的红缨系上黎锦丝带,动作轻柔得像在编织一个梦。他知道,无论这场战争的结局如何,有些东西已经在这趟巡海中定格
——
比如她的吻,比如他的承诺,比如海天星下,永不褪色的雷火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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