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的晨雾裹着尸臭味,像块浸了脓水的破布,捂得人喘不过气。西市的粮行前,价签上的数字被红漆改了七遍,最后索性换成块木板,上面用炭笔写着
“一斗米
=
一少女”——
这是通州粮仓被炸后的第十天,铜钱早已成了废纸,只有活生生的人还能换口吃食。
最惨的是南城贫民窟。巷弄里的尸体堆到了膝盖高,有半数的尸首缺胳膊少腿,露出的骨头上还留着牙印。个穿破棉袄的妇人蹲在尸堆旁,怀里抱着个面黄肌瘦的孩子,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人家
——
那里有个同样抱着孩子的男人,两人的目光在半空相撞,像两匹饿狼在掂量对方的分量。
“换不换?”
男人的声音嘶哑得像磨石头。他的孩子是个男孩,瘦得只剩皮包骨,却还攥着半块观音土。妇人的嘴唇哆嗦着,突然解开棉袄,露出怀里女孩干瘪的乳房
——
孩子早就没气了,只是被她死死抱在怀里,像抱着最后的念想。“我这。。。
还有点肉。”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女孩的胳膊,那里的皮肤已失去弹性。
元廷的禁军在此时闯进巷弄。他们的玄铁甲胄上沾着血污,腰间的粮袋鼓鼓囊囊,领头的百夫长举着灵脉鞭,鞭子的铜头在尸堆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刮擦声:“都给我滚开!搜粮!”
士兵们的弯刀劈开百姓的家门,陶罐被砸碎的脆响里,混着孩童的哭声和女人的尖叫。
有个老头死死抱住米缸。缸里只剩几粒米,却被他当作命根子,禁军士兵的刀背砸在他背上,骨头碎裂的声音像踩断干柴。老头咳出的血溅在米缸上,手指却抠着缸底不肯放,直到被灵脉鞭抽断手腕,才在绝望中瘫倒
——
米缸的裂缝里,露出他老伴的头发,是前几日饿死后,被他藏在里面的。
粮价在抢粮中涨到了极致。北城的富户开始用金银买通禁军,让他们把抢来的粮食送到自家地窖,而南城的流民只能在粪堆里翻找未消化的麦粒。有个穿绸衫的公子哥,用一块马蹄金换走了三个流民的孩子,马车经过西市时,孩子们的哭声被他用帕子堵住,金块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像块巨大的凝血。
民变的导火索在钟楼广场被点燃。禁军的小队正在强抢一个卖唱女的最后一块饼,那饼是她用自己的头发换来的,藏在琵琶的暗格里。当灵脉鞭抽断她的琴弦时,围观的流民突然爆发出怒吼,有人捡起尸堆里的断骨,有人举起砸破的陶罐,最前面的汉子赤手空拳扑向禁军,牙齿咬在玄铁甲胄的缝隙里,像头濒死的野兽。
“反了!反了!”
吼声在大都的街巷里回荡。原本麻木的百姓突然被激怒,他们的愤怒像积压了千年的火山,在饥饿的催化下彻底喷发。有个曾在粮行当账房的先生,用炭笔在墙上写下
“杀鞑子,分粮食”,字迹歪歪扭扭,却被无数人用鲜血描摹,很快染红了半面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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