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九重宫门时,陈谅数着脚下金砖。
八年前太子哥哥病逝那夜,他也是踩着这些砖石连夜入宫,当时父皇握着他的手说“谅儿,东牟的未来就靠你了”。
如今想来,那掌心是如何的冰冷。
御书房檀香袅袅,陈震正伏案批阅奏折。
听见脚步声,老人头也不抬:“严星楚要了十万石粮草?”
“是。”陈谅撩袍跪下,“儿臣无能,本欲借和谈拖住严星楚,待……”
“待你调集镇海府水师截断他后路?”陈震突然掷出朱笔,墨汁溅在陈谅衣袍,“朕看你是在黑云关前被吓破了胆!”
陈谅垂首盯着地砖缝隙。
老三成王的人前几日刚接管户部,今日父皇就对他与严星楚的谈判结果发难,这火候掐得未免太准。
“儿臣认罪。”他声音沙哑,“但严星楚扣着九弟和八妹,若逼急了他……”
“所以你就把东牟的脸面扔在地上让夏人踩?”陈震突然起身,“当年出兵攻靖宁军助夏明澄时,你可不是这般畏首畏尾!”
陈谅猛地抬头,撞进父皇锐利的目光。
四十余年君临天下,父皇鬓角虽已花白,脊背却挺得笔直,哪像年过花甲的老人?
先帝在位不过十一个月便龙驭宾天,自己这父皇倒像是要活成精怪。
“儿臣即刻返回黑云峡。”他重重叩首,“定将八妹九弟平安带回。”
“不必了。”陈震重新落座,指尖敲着案上密报,“兵部已调拨三万精兵给成王,明日起程接管西线防务。”
陈谅瞳孔骤缩。
老三成王掌兵?父皇这是要趁机削他的权!
他想起三日前儿子陈彦在帐中说的话:“户部易主,京中必生变故”,原来变故来得这般快。
“儿臣……遵旨。”退出御书房时,夜风卷着细雪扑面而来。
陈谅扶着廊柱咳嗽,指缝间渗出暗红血迹。
守在宫门外的亲卫要扶他,却被他抬手制止。
“世子呢?”他抹去嘴角血沫。
“世子爷去了镇海府……”亲卫话未说完,斜刺里闪出个矮胖太监,塞给他个皱巴巴的字条。
陈谅看清上面歪歪扭扭的墨迹:上欲以田进进入东牟腹地掠走太后为由,调整各地军务。
陈谅突然低声冷笑。
他想起三日前儿子也同样的冷笑:“父王,皇爷爷最擅长的就是让儿子们互相撕咬。”
“回府。”
子时三刻,陈彦踩着积雪归来。
“李同宁怎么说?”陈谅啜着冷茶,茶水入口竟比药还苦。
“镇海府下辖十二卫,已有四卫将领被成王暗中宴请。”陈彦解下披风,露出里面素白中衣,“最麻烦的是龙武军统领赵兴,我从镇海府出来去他府上,却说他人不在。”
陈谅握杯的手顿住。
赵兴掌管的龙武军,有东牟最精良的火炮队伍。
他正要开口,忽见儿子从袖中抽出封密信。
陈彦指尖点着信笺,“三日内,户部要抽调三万石军粮运往西线。”
陈谅猛地站起,牵动肩伤踉跄一步。
老三这是要断他东海关及新占夏国三州五万军队的军粮!
严星楚前日刚勒索去十万石,成王后脚就要截胡,这是要逼他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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