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阳语气淡然,心中那根弦却并未有丝毫放松。
静安虽下,却是巧取,凭借疑兵反间,而非在正面战场上彻底击垮蓝延煜。
这样的对手,败而不死,遁回裕安老巢,犹如受伤的猛虎归山,只会更加危险和记仇。
庞涓坐镇裕安,手握重兵,岂会因一城之失而善罢甘休?
接下来的反扑,必然更加凶猛。
“传令下去:肃清城内一切残敌,维持秩序,安抚受惊百姓,不可扰民。即刻征发民夫,抢修加固城防,尤其是西面破损之处。清点库府缴获,登记造册。打通与联军主力会师的通道,乃当前第一要务!”他连续下达指令,条理清晰。
“得令!”
众将轰然应诺,迅速转身下城,各自忙碌起来。
与此同时,败军之将蓝延煜,带着一身狼狈、满心屈辱和蚀骨的愤懑,终于在亲兵死士的拼死护卫下,逃回了裕安城外那规模庞大、戒备森严的魏阳主营。
裕安大营的气氛远比静安更为凝重肃杀,连绵起伏的营盘望不到边际,刁斗森严,巡弋的精骑络绎不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压力,压得人喘不过气。
中军大帐内,炭火盆驱散着初春的寒意,却驱不散弥漫在将领之间的压抑。
丞相庞涓端坐在主位帅案之后,面色沉静如水,正听取着各部将领汇报军情。
他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着光滑的案面,唯有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偶尔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帐帘猛地被掀开,带进一股冷风和浓重的风尘血腥气味。
蓝延煜疾步闯入,他昔日光亮的铠甲如今残破不堪,沾满泥泞血污,头盔也不知所踪,发髻散乱。
他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声音因激动、疲惫和羞愧而嘶哑不堪:“末将…无能!有负丞相重托…静安…静安城…失守了!”
帐内骤然一静,落针可闻。
所有目光,惊疑、审视、甚至隐含不屑,瞬间都聚焦在这位曾经声名赫赫、如今却狼狈不堪的败军之将身上。
庞涓的目光缓缓落下,平静无波,却带着千钧重压。
“蓝将军。出征之前,你于此帅帐之内,面对诸将,立下军令状,言静安若失,甘当军法,绝不姑息。如今,城何在?”
蓝延煜猛地抬头,眼中布满骇人的血丝,急声道。
“丞相!静安之失,非战之罪,实乃武阳与诸葛长明狡诈至极!彼辈驱使乌合之众,行疑兵之计,昼夜不休鼓噪骚扰,使我将士疲不能兴,精神涣散;更行反间毒策,以金银伪信,买通副将张恺那无耻小人,令其阵前倒戈,骤然发难,引发营啸内乱!我军自溃,阵脚大乱,武阳方能趁乱偷袭得手!末将…末将是败于自己人的背后刀下,非战之过啊!”
他情绪激愤,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八度,近乎低吼,额上青筋暴起。
庞涓静默地听着,面上看不出丝毫波澜,唯有敲击案面的手指微微停顿了一下。
片刻后,他才缓声开口,每个字都清晰无比。
“武阳…刘蜀小国出身,竟能屡挫我大军锋锐,今又夺我静安重城。”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一丝冰冷的、足以冻结血液的锐利,
“此子不除,假以时日,必成我心腹大患!于魏阳而言,恐酿成倾覆之滔天大祸!”
蓝延煜闻言,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急忙道。
“丞相明鉴!末将深知罪责深重,不敢推诿!只求丞相念在往日微功,再予一次戴罪立功之机!末将必重整旗鼓,整饬兵马,再与武阳决一死战,必提其首级,献于帐下,雪此奇耻大辱!”
庞涓目光幽深地审视着他,似乎在权衡利弊得失,尚未开口,帐外忽起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
一名亲兵队长急步闯入,单膝跪地。
“禀丞相!静安城副将张恺,于营外求见!言有十万火急军情禀报!”
帐内众将皆是一怔,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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