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山道瞬间变成了血肉磨坊。
惨叫声、哀嚎声、骨骼碎裂声、岩石滚动的轰鸣声、箭簇入肉的闷响……各种声音交织成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交响乐。
进攻队伍彻底崩溃,幸存者连滚带爬地向后溃退,将伤亡者和绝望留在了身后。
第一次强攻,惨烈受挫。
更糟糕的影响在军中蔓延。
那些被安排在后续梯队、原本就心怀忐忑的新附士兵们,亲眼目睹了这地狱般的场景,看着方才还一同行军的同袍转眼间化为遍布山道的残缺尸体,浓烈的血腥味随风灌入鼻腔,极致的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浇透了他们的心脏。
许多人脸色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紧紧攥着武器的手指关节发白,畏战与恐慌的情绪像瘟疫一样无声而迅速地扩散。
“将军!不能这样打了!这是让弟兄们去送死啊!”
一个浑身浴血、头盔都被打歪的统领踉跄着跑回来,红着眼睛对赵玄清嘶吼,他手臂上还插着一支折断的箭矢。
赵玄清面沉似水,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他看着山道上那片狼藉和仍在零星滚落的石块,攥紧的拳头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李仲庸快步凑过来,脸色同样难看,他压低声音,语速极快。
“老赵,硬啃不行!李衍这老乌龟沉得住气,把这里守得跟他娘的铁桶一样!必须得换个法子,不然咱们这点家底全得赔在这山道上!”
两人迅速退后几步,避开士兵们的视线,在一处巨石后摊开那张根据有限侦察和零星山民描述绘制的、相当粗糙的地形图。
赵玄清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主寨位置。
“正面强攻,徒增伤亡,绝不可为。必须出奇兵,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李仲庸的目光在地图上逡巡,最终停留在主寨侧后方一片几乎空白、只标注着“猿猴难渡”字样的区域,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赌徒般的亮光。
“来时路上,抓到个老采药人,哆哆嗦嗦说后山有条他年轻时走过的野径,几乎垂直,几十年没人走了,但…或许并非完全无法攀爬。风险极大,但…”
“值得一搏。”
赵玄清眼中寒光一闪,瞬间做出决断,
“你我分兵。你继续指挥主力,从正面佯攻,吸引李衍的全部注意力,但攻势必须放缓,以弓弩远程对射为主,保存实力,尽量减少弟兄们的伤亡。我……”
“不!”
李仲庸猛地打断他,脸上露出一抹混合着悍勇与痞气的决绝笑容,
“这种玩命的活儿,老子去更合适。你性子太稳,这种赌局,得我这种浑人来。让你手下那个项莽跟我,我需要他那样的猛士当头狼!还得再挑一批最好的苗子——山民猎户出身,攀山越岭如履平地的,胆子比天大的,不怕死的!”
计划迅速敲定:正,由赵玄清指挥,继续从正面施加压力,牢牢牵制敌军主力;奇,由李仲庸亲自带队,项莽为先锋尖刀,组建一支千人敢死队,绕道远遁,攀爬后山绝壁,奇袭主寨后方。
命令下达,项莽听到自己将担任如此重任,非但没有丝毫惧色,反而兴奋地咧开大嘴,露出森白牙齿,眼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嗜血光芒,瓮声瓮气地低吼。
“早就该如此!爬上去,剁了那帮龟孙!”
敢死队迅速从全军遴选出来。
李仲庸站在这一千名眼神锐利、气息精悍的士兵面前,没有一句废话,只有最直接的煽动。
“兄弟们,前面是刀山,是火海!爬上去,可能死!爬不上去,掉下来,肯定死!但要是成功了,咱们就是捅穿岳西的第一功!名字能刻在头一排!怕死的,现在就给老子滚出去!不怕的,跟老子走,赌他娘的这一把!”
回应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以及一千双瞬间被点燃、写满决绝的眼睛。
无人退出。
这支死亡的尖刀,悄无声息地脱离主阵,如同溪流渗入大地般,消失在主战场侧翼的茫茫山岭之中。
而正面,赵玄清指挥下的佯攻再次开始,战鼓雷动,号角嘶鸣,箭矢如同飞蝗般往来呼啸,杀声震天动地,但靖乱军士兵大多依托盾牌和山道上的岩石掩护,不再轻易冒进冲锋,伤亡果然大幅减少。
守将李衍站在最高的箭楼上,眉头微蹙,他敏锐地察觉到对方攻势虽依旧猛烈喧嚣,却少了一股决死的锐气,更像是一种纠缠和消耗。
“是想疲敝我军?还是另有图谋?”
他心中那丝不安愈发清晰,但正面压力实实在在,他不敢,也不能轻易调动核心防区的兵力,只能下令各部严守岗位,加强警戒。
与此同时,李仲庸和项莽的敢死队,正经历着炼狱般的磨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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