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寒、清痰、脉浮紧",笔尖在
"麻黄汤"
三个字上悬了悬。
搭脉时,他指尖感受到书生的脉象浮而有力,却比寻常男子弱了几分。抬头见对方颧骨微陷,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忽然想起师父说的
"因人施治"。沉吟片刻,他在药方上添了
"生姜三片,大枣两枚",又将麻黄的剂量减了半钱
——
这书生看着文弱,想必不耐猛药。
待写下
"三剂,水煎温服",张思贞才发现手心的汗已浸湿了纸角。他将药方递过去,仔细叮嘱:"药要趁热喝,喝完盖被发点汗,莫要吹着风。"
书生接过药方,连连道谢,脚步轻快了些,仿佛药香已先一步驱散了病气。
"不错。"
苏瑶从角落的竹椅上起身,阳光透过她鬓边的银丝,在药方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指着
"麻黄三钱"
那处,语气温和却带着分量:"你能想到他体质瘦弱,已是用心。但这书生虽瘦,脉象尚有力,若再减两分红花,加一钱杏仁,既能宣肺止咳,又不耗气,会不会更稳妥?"
张思贞凑近看,师父用朱笔圈改的地方,像突然点亮的灯。麻黄的发汗之力,配上杏仁的降气,确实比单纯减剂量更贴合
"解表不伤正"
的道理。他望着案上的药方,忽然明白,所谓
"斟酌",不是畏首畏尾,是在
"医理"
与
"人情"
之间找那个最妥帖的平衡点。
"弟子记下了。"
他躬身应道,声音里带着被点醒的清明。窗外的蝉鸣渐起,张思贞将修改后的药方仔细誊抄在医案上,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像在心里刻下新的注解
——
医者的成长,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笃定,是在
"对"
与
"更对"
之间,一次次打磨出的精准。
隆冬深夜,寒风裹挟着细雪扑打窗棂。医馆早已落闩,内室的油灯却还亮着。苏瑶就着昏黄的光晕批改医案,忽然听见前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披衣开门,只见两个家丁架着个浑身酒气的公子哥,锦袍下摆沾满泥浆:“苏神医行行好!我家少爷宴会上突然腹痛如绞!”
王庚和张思贞闻声赶来,见那公子瘫在竹榻上,额角青筋暴起,呻吟声断断续续。家丁忙不迭掏出银锭:“只要能治好,重金酬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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