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低头看着那些纹路,忽然笑了:“还真像。”
她指着一道曲折的纹路,“这道像弦脉,绷得紧紧的,像拉满的弓弦;那道平缓的像濡脉,软软的,像浮在水面的棉絮。”
她拿起毫针在弦脉纹路上滚动,“你听,针身碰到石纹的声音都变了,像摸到真脉时指下的跳动。”
张思贞端来刚沏的薄荷茶,看见小师妹鼻尖沾着的石粉,忍不住掏出帕子要替她擦。“让她自己来。”
苏瑶拦住她,“等会儿她就知道,连鼻尖沾着石粉都是讲究
——
离得近,才能看清针身的每个角落,就像诊脉时要凝神,不能分神看别处。”
小师妹果然觉得鼻尖发痒,却不敢抬手去擦,生怕一动就乱了手腕的力道。她看着针身渐渐发亮,原本细微的划痕被玛瑙石磨得淡了,针尾的
“瑶”
字在光下愈发清晰,刻痕里的银粉被磨得闪闪的,像藏着碎星。
“当年我磨针,总爱盯着窗外的麻雀。”
苏瑶的目光飘向院角的老槐树,“针身一歪,就撞在石上叮当响,师父听见了不说我,只把麻雀惊飞。”
她收回目光,看着小师妹的手,“你看现在,连药猫都不躲了。”
果然,药猫正趴在玛瑙石旁打盹,尾巴随着磨针的节奏轻轻晃,像在给她打拍子。
陈阿公凑过来看,忽然指着针身说:“亮得能照见人影了。”
他年轻时见过走街串巷的货郎磨银器,却没见过这样磨针的,“货郎磨银是为了亮,你们磨针是为了啥?”
“为了顺。”
苏瑶拿起磨好的针,对着光看,“针身顺了,进皮肤时才不涩,气才能顺着针走。就像路要修平了,车马才能跑得快。”
她把针递给小师妹,“你摸摸,是不是滑溜多了?”
针身的凉意里带着点玛瑙石的温润,滑溜溜的却不硌手,像握着块被泉水浸过的美玉。小师妹忽然想起给陈阿公扎针时,针身滑入皮肤的瞬间,几乎没感觉到阻碍,原来这顺滑里,藏着玛瑙石的打磨,藏着手腕的力道,藏着无数次
“沙沙”
声里的专注。
檐下的铜铃又响了,风卷着薄荷香和艾绒的暖,穿过窗棂落在玛瑙石上。小师妹终于磨完了针,抬手擦鼻尖时,指腹沾了点银灰色的石粉,像沾了星子的碎屑。她望着玛瑙石上的磨痕,忽然明白苏瑶说的
“养针”
是什么意思
——
不是把针磨得像摆设,是让它带着医者的手温,带着石头的沉静,带着草木的气息,成为连接医者与患者的那根最温柔的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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