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膝盖因为久坐而发僵,却走得很稳。
苏瑶已经收拾好控制台,正在给莉莉调试中继器,后者的轮椅旁堆着三个空能量棒包装纸。
“我要接入全球广播系统。”许墨说。
苏瑶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他:“你确定?”
“我要告诉它们一句话。”他走到控制台前,指节抵着母亲的照片,“我不是来消灭你们的,我是来认亲的。”
莉莉的轮椅发出轻响,她转动轮椅凑近,右半身的旧伤让她的动作有些歪斜:“需要我黑进卫星链路吗?半小时就能——”
“先不急。”苏瑶打断她,调出全息投影,蓝色数据流在三人之间流淌,“我重构了共鸣发射器,叫‘意识净化协议v2。0’。”她划动数据流,展示出双向箭头的模型,“不再单向广播记忆,而是让幸存者和亡者互相听见。但有风险——”她的声音低了低,“接入者会直面最痛的记忆,可能疯,可能死。”
实验室突然安静下来。
废土的风卷着沙粒撞在防护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响。
许墨看见莉莉的手指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了三下——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像摩尔斯电码。
“让我第一个试。”莉莉说。
苏瑶的瞳孔缩了缩:“你中继枢纽还在过载,上次幻听——”
“我听过太多死前通讯。”莉莉打断她,仰头时,晨光在她眼角的疤痕上镀了层金,“有人喊‘妈妈’,有人说‘对不起’,有人到最后都在说‘别怕’。”她举起手,腕间的医疗手环闪着警告红光,“如果能让他们听见‘有人记得’,我愿意付出代价。”
许墨没说话。
他想起莉莉总在深夜翻旧通讯记录,屏幕蓝光映得她眼底发青;想起她上次笑着说“中继器比我命硬”,却在转身后捂住右肩——那里的弹片永远取不出来了。
他伸手按住她肩膀,感受到隔着衣物的滚烫体温:“我和苏瑶在你旁边。”
协议启动的瞬间,莉莉的身体猛地弓起,指甲在轮椅扶手上抠出白痕。
许墨看见她瞳孔里闪过无数画面:穿碎花裙的小女孩在燃烧的房子里喊“妈妈”,穿军装的男人在废墟里重复“对不起”,白发老人攥着茶缸说“别怕”……这些画面像尖锐的针,扎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反向冲击90%!”苏瑶盯着监控屏,声音发紧,“她的神经突触在过载——”
许墨没等她说完。
他闭眼沉入神秘空间,时间流速瞬间变缓,外界的一秒在这里成了一小时。
他调出莉莉的脑波图,以摩托引擎的轰鸣为基频——那是他最熟悉的声音,代表着生的力量,再混入苏瑶的语音波形,那是他听过最温暖的频率。
模型在空间里迭代了一千零二十八次,当他将“情感防火墙”注入协议时,外界不过过去了五分钟。
莉莉的抽搐突然顿住。
她缓缓睁开眼,脸上还挂着泪,却笑了:“我听见了……那个穿碎花裙的小女孩说‘姐姐,我不疼了’。”
控制台的警报声骤然响起。
是北美第七避难所的反馈:“一名已故战地记者的女儿,说‘爸,我终于听见你说“别怕”了’。”
接着是南美第三城、亚洲极光站……全球十三个主要避难所的信号灯依次亮起,数百万记忆片段在数据流里穿梭,像一场跨越生死的对话。
许墨看着监控屏上跳动的绿色波形,突然想起母亲影像里的话:“我们想构建能承载文明火种的集体意识体。”原来他们做到了,只是走偏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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