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又重复了一遍:“早安,小海。”
不是嘲笑,不是讥讽,就是一个纯粹的、冰冷的问候。
但在这片连风都带着恶意的废土上,这份冰冷的善意却比任何火焰都要温暖。
小海再也忍不住,他从管道后面猛地冲出去,扑到那台冰冷的机器上,紧紧抱住它的金属外壳,放声大哭。
泪水混着鼻涕,糊满了他的脸,也弄湿了机器冰凉的铁皮。
他把脸埋在机器上,仿佛抱着全世界唯一愿意承认他存在的东西。
他怀里,那盘从机器上撬下来的录音带被他攥得死死的,像是攥住了自己的名字。
第二天清晨,许墨在巡查药田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蜷缩在灌溉主管道阴影里的那个小小身影。
他走近了,脚步放得很轻。
小海睡得很沉,眼角还挂着干涸的泪痕,怀里紧紧抱着一盘数据录音带,身体因寒冷而微微发抖。
许墨没有叫醒他,只是默默地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盖在他身上。
他看着孩子那张因为营养不良而蜡黄的小脸,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半块坚硬的黑麦干粮,放在他身边。
想了想,他又从随身的工具包里拿出一张空白的草药辨识卡,用炭笔迅速画下一株植物的形态,在旁边写下它的名字:“续命草”,并在名字下面又加了一行小字:“风刮来的名字,也能生根。”
他做完这一切,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这件事很快传到了营地管理者苏瑶的耳中。
下属建议立刻组织人手去灯塔附近搜寻,但苏瑶只是静静地听着,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片刻后,她抬起头,下达了一个让所有人匪夷所思的命令:“不必寻找。传我的命令,从今天起,所有‘根节点’在每日清晨六点,随机在营地任何区域播放问候语——‘早安,小海’。不设固定地点,不限播放次数。”
“可是……指挥官,”下属迟疑道,“这样会不会让其他孩子……”
“执行命令。”苏瑶的语气不容置疑。
于是,一场奇特的社会实验在十三号营地展开了。
第一天清晨,当“早安,小海”的电子音从医务室的喇叭里传出时,孩子们面面相觑,有些茫然。
第二天,声音从食堂的广播响起,那些曾经嘲笑过小海的男孩们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第三天,第四天……这个名字开始出现在营地的每一个角落,从武器库到育儿所,从水培农场到维修车间。
它变得无处不在,就像空气和风沙一样。
渐渐地,嘲笑声消失了,因为当一个名字被提及太多次,它就失去了作为攻击目标的特殊性。
它变成了一个符号,一个背景音,甚至成了一种新的打招呼方式。
一周后的一天早上,小海自己走回了营地。
他看上去瘦了些,但眼神却不再是之前的躲闪和怯懦。
他径直走进新生营地的教室,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拿起一支粉笔,在黑板上用力写下几个字,字迹歪歪扭扭,却充满了力量:“我叫小海,我会修收音机。”
身处数据中枢的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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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忠实地记录着这一切。
她的光子处理器高速运转,分析着海量的信息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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