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遵旨!”
高力士双手恭敬地接过那卷仿佛重逾千斤的黄绫,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躬身退出。
李琰的目光再次落回地图上,手指点向河西走廊的方向:“哥舒老将军!”
“末将在!”
“飞鸽传书郭子仪!命其自朔方军中,精选五千最悍勇、最耐苦战、最擅奔袭的轻骑!一人双马,甚至三马!只带十日口粮!轻装简从!目标——玉门关!”
李琰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如同军令,“不惜一切代价!给朕撕开一条血路!接应鲁炅!传递夫蒙灵察的血书!告诉安西的每一个军民!朕…没有忘记他们!朝廷…与他们同在!凡持血书者,斩一胡虏首级,赏钱十贯!斩酋首者,封爵授田!告诉郭子仪,朕要他这支‘快刀’,插进大食人的软肋!能救多少安西军民…就救多少!能烧掉大食人多少粮草…就烧多少!朕…许他临机决断!先斩后奏!”
“末将…遵旨!”
哥舒翰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五千朔方铁骑的尖刀!这是绝境中的一线生机!他仿佛看到了那支铁流在戈壁荒漠中卷起的冲天烟尘!
“李将军!”
李琰的目光转向李光弼。
“末将在!”
“潼关防务,朕交予你与哥舒老将军!给朕守死了!一只苍蝇也不许飞进来!”
李琰的声音斩钉截铁,“同时,严密监视河东叛军动向!史思明若被胡虏内讧所扰,露出破绽…给朕狠狠地打!打疼他!让他无暇他顾!”
“末将必不负陛下重托!”
李光弼抱拳领命,声音沉稳如磐石。
“至于这个…”
李琰的目光最后落在地上那具驿卒冰冷的尸体上,眼神复杂。这个无名小卒,用生命送来了足以改变国运的消息。他沉默片刻,声音低沉而威严:“厚葬。抚恤其家,赐勋两转。对外…就说…积劳成疾,病逝于途。”
“陛下仁厚!”
哥舒翰和李光弼同时躬身。
李琰不再言语,他缓缓走到御帐门口,掀开厚重的帐帘。凛冽的寒风瞬间灌入,吹动他额前的发丝。他望向西方漆黑如墨的夜空,那里是安西的方向。十万大食军的铁蹄,正踏碎着大唐在西域最后的荣光。他仿佛能听到疏勒城头绝望的呐喊,看到鲁炅独眼中燃烧的决绝火焰。
“鲁炅…夫蒙灵察…还有安西的将士百姓…”
李琰在心中默念,一股混杂着悲怆、愤怒和决绝的力量在胸中激荡,“撑住!给朕…撑住!朕的刀…已经在路上了!”
长安·太医署·偏院药房
浓烈刺鼻的药味混杂着新鲜的血腥气,在密闭的药房内弥漫,令人作呕。地上,太医署令王焘的尸身蜷缩着,脸色青黑,口鼻处残留着乌黑的血沫和未完全吞下的药粉,双目圆睁,凝固着巨大的痛苦和一丝解脱。离他不远处,那个瘦小的药童尸体匍匐在地,后心处一个细小的血洞,几乎不见血迹,唯有喉间一点银芒在烛火下闪烁。
高力士站在两具尸体之间,那张总是带着圆融笑意的胖脸此刻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手中那柄看似寻常的拂尘,此刻尘尾如钢针般根根挺直,尖端一点寒芒正死死压在那小药童喉间那枚露出半截的、细如牛毛的淬毒银针上!几名身着深青色劲装、气息精悍冷冽的“察事厅”内卫,如同雕塑般封锁了门窗所有出口,眼神锐利如鹰隼,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好手段…真是好手段啊…”
高力士的声音尖细,带着一种冰冷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腔调,在死寂的药房里格外瘆人,“灭口…还要灭得如此干净利落…连个小娃娃都不放过…啧啧…”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平日里总是眯着的细长眼睛,此刻完全睁开,射出两道如同实质般的寒光,死死钉在药房门口——那里,内侍监李辅国正带着几名心腹宦官,脸色同样难看地站在那里。李辅国保养得极好的脸上,此刻也失去了平日的阴鸷从容,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和…忌惮!他万万没想到,高力士这个老狐狸,竟然在太医署埋下了“察事厅”的钉子!而且反应如此之快!
“高…高翁…”
李辅国强作镇定,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您…您这是何意?咱家奉皇后娘娘懿旨,前来探望王署令,询问上官待诏伤情…谁知…谁知一进来…就…就看到这般惨状…这…这分明是有歹人潜入太医署行凶啊!高翁您…您怎么反倒…拿住这苦命枉死的小药童了?”
“苦命?枉死?”
高力士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拂尘的钢针微微用力,将那枚银针又压进去半分,“李内监,咱家在这深宫里头活了快六十年,见过的鬼,比你吃过的盐都多!这小崽子…可不是什么苦命人!”
他猛地用拂尘柄一指那小药童僵硬的手指:“看看!这指甲缝里!是什么?!”
一名察事厅内卫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掰开药童紧握的拳头。只见指甲缝里,赫然残留着几缕极细的、深紫色的丝线!与李辅国身后一名心腹宦官袖口内衬破损处的颜色…一模一样!
李辅国和他身后那名宦官的脸色瞬间煞白!
“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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