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验证了林轩的猜想。
他们面临的困难,远比想象中还要巨大。
当他们自己动手,清理了院中的杂草,修补好屋顶,勉强将分院的牌子挂起来后,却发现,根本没有一个学生,前来报名。
他们派人去城中张贴招生告示,那告示,往往是前脚刚贴上,后脚,就会被一群自称是“本地儒生”的读书人,给撕得粉碎。
“格物之学?不过是些工匠的下贱手艺!也敢妄称‘学问’?”
“此等‘奇技淫巧’,只会败坏人心,动摇国本!我等圣人门徒,绝不容许它,在苏州这等文风昌盛之地,荼毒青少年!”
以苏州最有名的“白鹭书院”为首的本地儒学界,几乎是联合起来,发动了一场针对“格物分院”的舆论绞杀。
他们将格物之学,贬斥为“不入流的杂学”,将林轩和他的同伴们,形容成“不通教化的北地铁匠”。
一时间,格物分院,在苏州城内,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神”。
别说是那些望子成龙的士绅大户,就连最普通的平民百姓,也告诫自家的孩子,要离那座“破庙”远一点,免得被“妖法”所惑。
整整一个月,格物分院,门可罗雀,没有招到任何一个学生。
林轩带来的团队,士气,也跌落到了冰点。
“山长,咱们……要不还是向京城总院求援吧?”一个年轻教师,垂头丧气地说道,“再这么下去,咱们别说推行新学了,连饭都要吃不上了。”
“求援?”
林轩看着众人脸上那沮丧的神情,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诸位,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我们是来拓荒的!是来战斗的!”
“既然,用嘴巴,讲不过他们那些之乎者也。那我们就用事实,用他们无法辩驳的、亲眼所见的事实,来狠狠地,扇他们的脸!”
他走到墙边,揭开了一张巨大的苏州水利图。
这是他这一个月来,跑遍了苏州城郊,亲手绘制的。
他指着图上,一条贯穿了数个丝绸重镇的、名为“平江”的运河,沉声说道:
“我发现,这条运河,因为常年淤塞,导致漕运不畅,一到雨季,还时常泛滥,淹没两岸的桑田,让无数丝绸商人,都苦不堪言。”
“而本地官府的清淤之法,无非是征召民夫,用人力,一筐一筐地往外淘。效率低下,耗费巨大,且治标不治本。”
“这,便是我们的机会!”
他转过身,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智慧”的光芒。
“我要在三天之内,造出一台‘蒸汽清淤船’!我要当着全苏州百姓和商人的面,让他们看看,我们‘格物之学’,是如何用一天的时间,干完他们一百天都干不完的活!”
“我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能够经世济民的……学问!”
……
十日后。
平江运河,最是淤塞的一段河道旁,人山人海,万头攒动。
几乎全城的百姓和商人,都闻讯赶来,要看看那群来自京城的“铁匠”,到底要耍什么新花样。
白鹭书院的学子们,更是在他们的山长的带领下,占据了最好的位置,准备随时对这场“哗众取宠”的闹剧,进行最辛辣的嘲讽。
就在这时,一艘造型古怪的平底驳船,被缓缓推入了河道。
船上,没有船桨,也没有风帆,只有一个巨大的、不断冒着蒸汽的黑色铁炉,以及一条长长的、带着巨大铁爪的钢铁长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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