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壮汉应声而至——
左边是汉胡混血的屠砺,脸上刺着靛青的"死"字囚印,手里拎着个渗血的麻袋。
右边草原汉子申疤更瘆人,腰间别着三把形状各异的骨锯,刃口还粘着碎肉。
"新兵练胆用的。"
屠砺哗啦倒出麻袋——几十只活田鼠在地上乱窜,"今早的课业是让雏儿们徒手拧断脖子。"
申疤默默递上个陶罐。张克探头,药酒里泡着的断指少说二十根。"前几日不长眼的义军跑过界了。"草原汉子说话带着古怪的鼻音,"泡酒够劲。"
张克嘴角抽了抽:"你这选人。。。倒是很李骁。"
李骁放声大笑:"带兵就得狠!不狠怎么镇得住场子?"
张克没多话,拍了拍两人肩膀:"好好干。"
——横竖都是自己带兵,合不合适主帅最清楚。
转身时听见李骁在吼:"看个屁!继续练!今日谁手上不见血,老子让他见见自己的血!"
暮色渐沉时,张克终于来到吕小步的营地。
校场上刀光如雪,军阵整齐,看起来一切如常。
但张克刚踏进场内就察觉异样——带队操练的竟是两个百户,吕小步不见踪影。
"叫领头的过来。"张克吩咐亲兵三子去下令。
百户高镇岳和灰隼小跑上前行礼。高镇岳抱拳时铠甲哗啦作响,灰隼的草原口音混着铁锈味:"拜见爵爷。"
"你们千户呢?"张克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马鞭。
两人对视一眼,喉结滚动:"千户大人。。。近日公务缠身。。。"
张克的眼神骤然冷冽,周围的空气仿佛凝滞:"要我问第二遍?"
"吕千户。。。已月余未至军营。"高镇岳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校场上的喊杀声不知何时停了。所有士卒都屏住呼吸,目光聚焦在场中央。
——空气瞬间凝固。
张克忽然笑了,亲切得令人毛骨悚然:"这一个月,是你们在带兵?"
"是属下与灰隼轮值。。。"
"啪!"
马鞭炸响。
整个校场瞬间静止,连战马都停止了嚼草。
随着追问,真相逐渐清晰:最初一个月吕小步还会来点卯,后来干脆连面都不露。
训练课目照搬吴启的操典,伤残抚恤由百户代批。
"传令。"张克一挥手,三子立刻展开文书。
"高镇岳、灰隼练兵有功,赏银五十两!其余百户三十两!总旗十两!小旗五两!士卒三两!"
校场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吼声:"谢爵爷赏!"
回营路上,张克面沉如水,三子连大气都不敢出。
果然军纪不能靠自觉。
他才离开两个月?吕小步就敢开始懈怠。
——吕小步,你真是“好样的”啊。
若放任一年半载,这支刚崛起的燕山军怕是要烂到根子里。
武侯的《将苑·习练》:兵不习练,百不当一;习而用之,一可当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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