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五,金陵东郊官道。
七骑二十一马踏碎晨霜而来,马背上驮着的箱笼随着颠簸发出金属碰撞的闷响。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间那匹驮着麻袋的健马,麻袋时不时蠕动两下,却无人过问。
"到底是天子脚下,连剪径的毛贼都识趣。"常烈望着远处巍峨的城墙啧啧称奇。
自打过了豫州,沿途关卡的卫所兵收了银钱后,对那个会动的麻袋都默契地选择了视而不见——
这些身高八尺的汉子,腰间鼓鼓囊囊的兵器轮廓,还有随手抛出的银锭,都在无声地警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年头,能随手撒银子的主儿还带着凶器到处跑的主,要么是有恃无恐的权贵家仆,要么是亡命之徒。
一年发6个月饷银还不足额,玩什么命啊。
"新都金陵到了!"
吕小步勒马,仰头望着巍峨的金陵城墙,忍不住咂舌,"乖乖,这城门楼子比燕山卫还高一倍啊!”
转头用刀鞘捅了捅赵小白,"上回你来时,可摸清哪儿有乐子?"
赵小白瞥他一眼:"上次我来时,可没空逛。"
他指了指远处,"禁军大营在城西,忠勇伯府在城东,兵部衙门在皇城根下——咱们要办事的地方,可没一处是能随便溜达的。"
"来办事的。"
孙长清突然拨转马头,靴尖踢了踢那个不停扭动的麻袋。
麻袋里立刻传出沉闷的呜咽声。
吕小步撇撇嘴:"问问都不成?"
众人策马拐进城外东门外厢的一条僻静巷子,青石板路上马蹄声格外清脆。
巷底有家"悦来客栈",门脸不大,却是有好几间独立的院落。
"找到了,王掌柜的推荐,绝对不多事的一家。"
赵小白翻身下马,靴底碾碎了几根枯草。
八间厢房围成四方院落,东南角有个能容二十匹马的马厩,槽里还残留着新鲜的草料渣。
掌柜的原本在柜台后打盹,听见动静猛地抬头。
他目光先扫过马背上那些用油布裹得严实的箱笼,又在吕小步腰间那柄横刀的轮廓上停留片刻。
待孙长清将一锭雪花银拍在柜台上,掌柜的皱纹里都挤出笑来。
"后院清净,最适合爷几个歇脚。"
他双手捧过银锭,指甲不自觉地刮了刮银面,"小人这就去吩咐,给马匹备上等豆料。"
木门合拢时,院墙外传来掌柜压低嗓音的呵斥:"都聋了?没听见贵客到了?快去烧水!"
脚步声杂乱远去,只剩下马厩里此起彼伏的响鼻声。
孙长清又掏出一锭银子:“我们喜欢清净”
客栈掌柜捧着银锭,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连哈腰道:"几位爷放心,草料管够,绝不来扰!"
说完,识相地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院门。
常烈自觉的抱着双臂倚在院墙边,肩上的海东青锐目如电,扫视着四周放风。
其余六人进了最大的一间房,薛白衣单手拎过那只蠕动的麻袋,往地上一丢,麻袋口松开,露出一个蓬头垢面、瘦脱了相的男人——前锦衣卫指挥使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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