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金陵城笼罩在一层薄薄的、带着寒意的雾气之中。
昨夜的笙歌仿佛被这清冷的空气涤荡一空,只留下权谋算计在暗处继续发酵。
一辆看似普通却用料极为扎实的青幔马车,碾过湿漉漉的青石板路,悄无声息地停在了那处幽静宅院的门前。
车帘掀开,宇文弘率先下车,他今日换了一身略显正式的深青色常服;
脸上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混合着疲惫与兴奋的神色,仿佛一夜之间为促成此事殚精竭虑。
紧跟在他身后的,正是被他连夜拉来的司马藩。
司马藩身着绯色便袍,虽无官服在身,但久居上位的气度仍在;
只是眉宇间积压着挥之不去的阴郁和焦虑,手里紧紧攥着一卷明黄色的绢帛。
两人在神色警惕的仆从引导下,快步穿过庭院,径直走入内厅。
近卫文墨和九条悟早已起身,正襟危坐在厅中。
他们并未穿着昨日那般奢华的商人服饰,而是换上了更能代表其身份的、纹饰古朴庄重的扶桑公家礼服;
神情严肃,不见丝毫酒宴上的随和,显然已做好了正式交涉的准备。
厅内气氛凝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较量意味。
不等寒暄,司马藩似乎急于证明自己的能量与事情的进展;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将手中那卷明黄绢帛高高举起,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拔高的庄重:“两位尊使!幸不辱命!陛下圣恩浩荡,已准允所请!
这便是你们期待的旨意,生意,可以开始了!”
他的话语在寂静的厅堂中回荡,带着一种一锤定音的意味,仿佛天大的难题已被他轻易解决。
然而,预想中的激动与感恩并未出现。
近卫文墨缓缓起身,动作从容不迫。
他并未去接那卷圣旨,而是先微微躬身;
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礼节,然后才伸出双手,极其谨慎地从司马藩手中接过那卷沉甸甸的绢帛。
他的动作更像是在查验一件重要物品,而非接收一份来自上国的恩赐。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圣旨,目光如鹰隼般逐字扫过其上精工绣制的楷书文字。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脸上的疑惑之色逐渐取代了最初的严肃。
良久,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司马藩和一旁看似平静的宇文弘,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质疑:
“司马大人,于桑。
恕我愚钝,这份圣旨之上,通篇只见‘钦差总督江南沿海通商事务兼理防海兵备’之职衔,以及整顿海防、管理贸易之权责。然而,”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关乎我扶桑国名,关乎重启朝贡、恢复邦交之字样,为何只字未提?
请问,设立此职,与我扶桑所求之正式通商、重建邦交,有何直接关联?”
他的问题一针见血,直接刺破了司马藩和宇文弘试图营造的模糊局面。
宇文弘心中暗骂一声“东瀛矮子不好骗”,脸上却立刻堆起圆滑的笑容,赶忙上前打圆场,试图用言语模糊焦点:“近卫阁下,您真是心细如发。
然则,凡事都需讲究个循序渐进,欲速则不达啊。
此等关乎两国百年交往之大事,牵扯甚广,岂能一蹴而就?
陛下设立此职,授予专断之权,已是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这便是我朝最大的诚意体现!
具体的通商之事,日后自有这位钦差大臣也就是本人与贵方细细磋商嘛。”
九条悟在一旁听着,此刻也按捺不住;
他虽不如近卫文墨心思缜密,但也听出了其中的不对劲。
他粗声粗气地开口,话语直接了许多:“于桑,我们同意循序渐进!
但循序渐进的的前提,是双方都有诚意!
既然陛下已有善意,那为何不现在就展现更大的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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