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还渗血珠子呢!”她声音压得低,怕惊了隔壁屋的三个小崽子,伸手就去解他胳膊上的布带子。
汗湿的白布一圈圈绕开,露出的皮肉缝得歪歪扭扭,像爬着条暗红的蜈蚣,针眼周围还肿着,被汗一浸,亮得扎心。
陈光阳刚想咧嘴说句“没事”,话没出口,就让媳妇的眼神给堵了回去。
沈知霜不看他脸,只死死盯着那道口子,腮帮子咬得紧紧的。
她下炕趿拉着鞋,蹑手蹑脚去了灶房。
不多时端回个豁了口的粗陶盆,热水腾腾地冒着气,水面飘着几片捣烂的艾草叶子。
温热的湿布小心翼翼地覆上来,贴着他那狰狞的伤口边缘擦拭。
每擦一下,她嘴唇就跟着抿一下,像疼在自己身上。
“叫你逞能!”她终于憋出四个字,咬着后槽牙,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硬是没掉下来。
“再这么不管不顾地往前冲,看我不、不……”她搜肠刮肚找狠话,声音却打着颤,“……不削你!”
陈光阳那点糙劲儿全化了,伸出那条好胳膊,把媳妇往炕上捞。
沈知霜挣了一下,还是被他圈在了怀里,脸埋进他汗味浓重的胸口,终于泄了劲,肩头轻微地抖起来。
夜静得能听见窗棂上耗子跑过的窸窣。
陈光阳下巴蹭着媳妇汗湿的额发,嗓门压得又沉又稳,没吹牛皮,也没讲血呼啦的那些场面。
只絮絮叨叨说儿子二虎咋样了,说闺女小雀儿睡相咋打把势,说怀里的媳妇头发梢好像沾了点灶膛灰……东一句西一句,都是暖乎乎、沉甸甸的家常。
所谓日子就是这样。
他们都说尘世那么美,相守着你爱的那个谁,白发渔樵,老月青山,平平淡淡,才那么珍贵。
沈知霜紧绷的肩背慢慢软了,最后缩在他那条好胳膊弯里,头抵着他颈窝,轻微的鼾声响起来,像只累极了的猫。
……
天刚麻麻亮,靠山屯还裹在灰蒙蒙的雾气里,连最勤快的大公鸡都只在窝里扑腾了几下翅膀。
一声变了调的尖叫猛地撕破死寂!
“大龙……大龙呢?!!”
陈光阳像被烙铁烫着似的,“噌”地从炕上弹起来。
他半条膀子还吊着,动作一大,牵扯得伤口钻心地疼,冷汗瞬间就冒了一头。
他顾不上这些,跌跌撞撞就冲了出去。
沈知霜脸色惨白如纸,披头散发地站在当院。
院门……院门大大敞开着一条缝,门栓落在地上!
“咋地了?”
沈知霜扭过头,眼睛里面还带着慌乱:“大龙!大龙和大屁眼子小屁眼子全都不见了!”
“咋还能不见呢?”
“我不知道啊,我已经找了好几圈了!”
陈光阳只觉得一股寒气,像条毒蛇,从脚底板猛地窜上天灵盖,冻得他四肢百骸都僵住了。
他跌撞着冲进紧挨自己的房间小炕……那是大龙和弟弟睡的。
炕头上只有小雀儿蜷成小小的一团,睡得正沉。
旁边,二虎被他妈的尖叫惊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脸懵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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