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玥。”他打断她,走进她,“公司没有事,是一个朋友出事了。”
她心里一个咯噔,咬了咬嘴唇,哑声问:“朋友?”顿了顿,才再次艰涩地开口:“女的?”
她希望他摇头,希望他否定,可他真残忍,连骗都不愿意骗她一下。他那么迅速地肯定地点了点头,将她被海风吹了一夜吹凉的心再次吹冷。
她望着他,他神色憔悴,双眼布满了红血丝。他眉目间挂着弄弄的疲惫与担忧。
这些,却都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她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可她不是傻子。
她立即明白了,他与那个能令他在新婚之夜抛下琪子的女人是什么关系。
她低了低头,走向卧室。经过他身边时,他忽然抓住她手臂,“染玥。我不想骗你。是,我们是结婚了,可是,你我都明白,这场婚姻,没有感情基础……”
沐染玥挣脱他的手,低低地说:“我好困,我要去睡觉了。”
如果再不离开有他在的地方,她真怕自己被这棒头一喝与心底一波波的难过击倒。
慕澈轩没有再说什么,从衣柜里拿了衣服,又迅速出门了。
沐染玥蜷在被窝里,听到楼下车子离开的声音,她扯过杯子,紧紧地咬在嘴里,眼泪肆无忌惮得开始流淌。
她想起自己隔着热气腾腾的火锅对他笑嘻嘻地说,我对你一见钟情非君不嫁呀。在婚前不多的几次见面中,他牧牧不倦地问了她好几次,她总是这样回答。她知道他不相信,可她不愿再多说。她一直在等她想起来,想起那次在巴比伦顶楼的旋转餐厅里,并非他们的初见。
可惜他忘记了,或许压根他就从未记得过。只要自己,傻傻地一记记了三年。
那是她十八岁的春天,美国西雅图的傍晚。她留学生涯里的第一次独自旅行。她从小被家人保护地太好,觉得全世界都是好人,丝毫没有戒备心,在火车上与对面作为的金发女生聊得很欢,下了车一起结伴走,去厕所时傻乎乎地将所有行李都让那个女生看管,出来才惊觉自己遇见了骗子。
她坐在火车站附近的广场阶梯上左右开弓扇自己耳光,大骂自己蠢货。更要命的是,她除了记得自己手机号,家人朋友的电话一律记不得。绝望地挨到了傍晚,暴躁地揪着乱糟糟的短发发疯般地用中文大声嘟嚷着“啊啊啊啊疯了疯了要死了要死了”之类的怪音。或许是她的奇怪举动与中文引起正从她身边路过的慕澈轩的主意,他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
那一年,是慕澈轩结束留学生涯的毕业旅行,西雅图是他最后一站,他不像如今西装笔挺的冷峻模样,他灰T牛仔裤,肩膀上挂着一个黑色背包,他站在傍晚昏黄的光线下,对她说,需要帮忙吗?
异国他乡的街头,她最绝望无助的时刻,一句轻巧的乡音,令她“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他请她吃晚餐,不过一杯可乐与一只面包,沐染玥却觉得那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他们坐在湖边的长堤上,那是多雨的西雅图难得的好天气,金色的夕阳慢慢沉入湖底,水面波光粼粼,美得一塌糊涂。
她侧头,望见他安静喝水的侧面。十八岁的心,轻轻一动。
她将这场短暂的遇见称之为初恋,宿舍里的好友笑话她说,睡眠初恋,你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不过萍水相逢一场,快快忘记吧!
可她不,固执地记了那么多年,记得他的脸如同记得西雅图那面金色的湖泊。
她固执地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再次遇见他。
幸运的是,她终于再次遇见他,并且命运如此巧妙,她嫁给了他。
不幸的是,他从未记得过她,更不幸的是,她曾经天真的以为,只要去到他身边,爱情可以慢慢来。
只是,她到底晚了一步。
【③】沐染玥站在病房门外,望着房门上挂着的病例卡上的名字:沈幼希。她深呼吸,握拳,给自己打气,然后抬手敲门。
四目相对,空气中有瞬间的沉寂。
沐染玥率先开口:“你好,我是沐染玥……”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