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定俭走后,虞归璞的刚烈和怒气也像是被带走了,跪着往前爬了几步,抓住昭熙帝的衣摆,说:“别这样,阿檀,别这样……她才十岁,你明明、你明明知道燕济有多危险,万一她回不来怎么办?万一……”
“她也是我女儿,”谢定俭驽钝的表现让昭熙帝更加坚定了决心,握住他的手腕,声音沉沉地说:“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这么做。”
……
“就像姓虞的想的那样,母皇去往燕济后,遇到了不止一次的刺杀,不过这些人并不是别国的人,而是中梁自己人。”
武凤弦不敢相信,说:“你说什么?”
谢持道:“还不好猜吗?一个八岁出入宗庙重殿,扬言要整个天下对自己俯首称臣的人,对谁的威胁最大?”
武凤弦讷讷道:“明昭帝姬……”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才听出来,真不容易,”谢持笑道:“宋氏怂恿我母亲动手,她便顺水推舟了,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皇位落空,你说对吧。”
武凤弦道:“她们是同胞姊妹,不可能——”
“那是皇位,”谢持无奈地强调道:“再说了,谁和你说她们是同胞姊妹?”
武凤弦实在不知皇室中还有那么多自己不知道的秘辛,深吸一口气,听见谢持继续说:“我祖父是皇祖母为太子时的陈侧君,哦,就是户部尚书陈巽的那个陈。”
“不过那时候陈氏家世不显,祖母有孕后,想将长女放在虞氏名下,虞归璞答应了,但前提是这孩子只能有他一个父亲。”
“然后我祖父就被处死啦,”谢持的语气不见难过,反而还有些欣赏,说:“真是的,虽然一开始只是侍从,但毕竟青梅竹马啊,我祖母那么优柔寡断的一个人,有时候也挺能狠下心来的。”
可能做皇帝就是这样吧,就连感情都能当作赌桌上的砝码,一笔一笔算得清清楚楚,如果想要她付出,那就得拿更大的利益来交换。
“母皇去燕济时候带走四个心腹,都是从小陪在她身边的,回来就只剩下一个人了,”谢持说:“你猜,她在燕济命悬一线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呢?”
武凤弦几乎理不清脑海中混乱的思绪,好一会儿才沉声道:“所以你觉得她是故意将明昭帝姬引入陷阱的。”
谢持问:“那不然呢?”
武凤弦道:“可当时死的不仅仅是明昭帝姬和她的亲卫,就连朱将军也差点丧命,陛下不会拿他的性命开玩笑!”
谢持轻飘飘地反问道:“所以呢?他死了吗?”
“最后的结果就是——他没死,死的只有我母亲。”
武凤弦沉默了,眼神阴郁地看着她,心里止不住地发冷。
但谢持丝毫不惧,还兀自摸着下巴思索道:“母皇将你留在身边是为什么呢?就因为你救了她吗?”
正说着,武凤弦发抖的双臂已然撑到了极限,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狼狈地跌回座位上。
谢持仿若没看见,继续道:“也是,从小陪在她身边的那些人都死差不多了,她又要打仗,又要应付不知道是哪路势力的刺杀,被自己身边的人刺了一刀又一刀,你说,她还能信谁啊?”
“好不容易有个人愿意豁出一切去救她,就算伤了残了,至少也是个不会背叛她的人。”
“她身边已经很少有这样的人啦,”谢持还是笑,说:“可惜连你也背叛她了。”
武凤弦瞪大眼睛,道:“你胡说什么?!我何时背叛过陛下!“
“因为我啊,”谢持笑眯眯的,说:“父君前朝的助力可不少呢,我原本还
想着怎么说服那些人继续帮我,没想到不等我说,就有人主动表忠心了,都是拜父君你所赐啊。”
武凤弦道:“我那是……我那只是……”
“只是想要帝君之位,”谢持帮他说完,道:“所以才和宋家合作,这么不遗余力地帮我坐定太子之位,现在你心愿得偿了。”
“只要你站出来证明那具易容好的尸体是母皇,明日你就是名正言顺的长君殿下。”
武凤弦咬牙切齿道:“那不是陛下——”
“那当然不是陛下,”谢持道:“不过你的陛下如今正和那个沈淙在一起呢,这么危险的情况,她却一得知消息就赶过去救人了,真是患难见真情啊。”
“沈淙?”武凤弦声音变了,道:“你找到陛下了?”
谢持不回答他,反而继续道:“你争不过虞静徽,争不过江容墨,现在连一个已有妻君的人都争不过,陪在母皇身边最久的就是父君你啊,可为什么谁都比你重要呢。”
“……”
“这是你唯一一次机会了,”谢持循循善诱,说:“我会让人将那具尸体易容,不会有人看出端倪的,只要你出言指认,长君的位置就是你的,百年之后,也只有你能和母皇同穴而眠,今后不论史书玉碟,你都是承平帝唯一的帝君,不会再有任何人、任何事阻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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