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裴轩还欲再问,却听张老夫人说,轩儿,你别问了,你只需要记得,你要娶段临舟。
她说,你若是不喜欢,就只娶进门就是,他那样的身体,能捱几年尚未可知。等他死了,你想娶谁,娘都由得你。
这话说得穆裴轩十分不喜,他看着张老夫人难看的脸色,也烦躁得不行。可无论他如何不愿,这桩亲事已经成了铁板钉钉的事。
穆裴轩曾在婚前想见段临舟一次,可段临舟狡兔三窟,别苑数座,楞是没让穆裴轩逮着。直到大婚前三日,有人将穆裴轩请去了一座庄子,那庄子修得极雅,已是隆冬,各色梅花开得灿烂,梅香盈室。
穆裴轩踏入室内,就被屋子裏的暖意兜了满身,淡青色鹅颈瓶裏插着几株红梅,给这屋子裏添了几分生机。
一扇屏风隔着。
瑞兽炉裏点着香,青烟袅袅,穆裴轩却敏锐地嗅出了香裏夹杂着的清苦药味。
“段临舟见过小郡王,”屏风裏传来一把微哑的声音,很是温和,道,“久病之人,礼数不周还望小郡王不要见怪。”
穆裴轩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原本想见段临舟,是想弄清楚二人这桩莫名其妙的婚事,他也不想娶段临舟。无关段临舟是中庸,还是他是个病秧子,纯粹是穆裴轩不喜欢。
穆裴轩最是厌烦被人逼着做事,更不要说是被逼着娶亲。
可当真到了段临舟面前,穆裴轩却发现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穆裴轩听说过段临舟,段临舟是经商鬼才,岭南商行行首,家财万贯,就是他们这些平日消遣的地方,也有不少是段临舟名下。
二人一个出身王侯世家,一个商贾之身,原本不会有任何交集,段临舟经商的本事再大,和他们这些纨绔子弟也没有任何干系。
可没想到,命运偏离了轨道。
小侍给穆裴轩奉了茶,茶是好茶,明前的龙井。
段临舟并未自屏风内出来,只道:“今年的新茶,小郡王尝尝。”
穆裴轩无心饮茶,他看着那扇屏风,道:“久闻段老板大名,咱们今日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段临舟笑了一声,又压抑地咳嗽了几下,声色更哑,说:“小郡王是为你我的婚事来的吧。”
穆裴轩顿了顿,道:“是。”
段临舟反问道:“小郡王想娶一位什么样的妻子?”
这话将穆裴轩问住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和一个什么样的人共度余生,可无论如何,好像都不该是段临舟这样的。
段临舟不紧不慢道:“我除却不是坤泽,自认面貌入得人眼,手中也有些来钱的路子,算不得富可敌国,却也足以让整个安南侯府再无需挂心这些黄白之物。”
穆裴轩被他这商议买卖的语气气笑了,抱着手臂,冷笑道:“段老板好大的口气。”
段临舟又隐忍地咳了两声,嘆了口气,说:“小郡王,如今边南局势不稳,京都新帝年幼,尚且自顾不暇,一旦生乱,只怕于安南侯府大不利。”
穆裴轩心中一凛。
“有一句话说来冒犯,小郡王不要见怪,”段临舟悠悠一笑,道,“今日的安南侯府,也不是百年前的安南侯府了。”
过了许久,穆裴轩嗤笑道:“如此说来,段老板用心良苦,全是为我安南侯府?”
段临舟笑了笑,说:“自然不是。”
“段某是个商人,自然不会做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段临舟意味深长地说,“小郡王,无论如何,安南侯府始终是侯府,而段家,日进斗金也好,富可敌国也罢,终究是商贾末流。”
“将来你我成亲之后,段家,还需仰赖小郡王多多庇护。”
穆裴轩沈默须臾,嘲道:“段老板,不愧是商行翘楚。”
段临舟道:“小郡王过誉了。”
他又笑了下,说:“其实小郡王和我成亲,算来,实在是划算得很。”
段临舟道:“我活不长了。我死了之后,段家是你的,你也大可另娶,日后娇妻美妾,又有何不可。”
“我也只不过——占小郡王一两年光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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