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终于拖着湿漉漉的尾巴走了,秋日的阳光斜斜切进工会办公室,在新换的玻璃上镀了层暖金。墙上的合影已经挂好,李默西装笔挺的模样里还藏着点青涩,林溪的发梢被风拂起,笑眼弯成月牙。照片下方,骑手代表委员会的公示板刚贴上最新的派单规则修订案,红笔圈出的“工龄补贴系数上调至15%”字样,被阳光晒得格外清晰。
老王正趴在桌上填申领新头盔的表格,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里,夹杂着周强跟新人说笑的声音。“王哥,昨天那单市中心的蛋糕单,系统直接优先推给你了吧?”新来的小伙子挠着头笑,“这规则改得真靠谱。”老王“哼”了一声,嘴角却偷偷往上扬,指尖摩挲着表格上“入职三年”的字样,眼里的纹路都软了些。
林溪坐在靠窗的位置调试新平板,屏幕里的派单曲线像条温顺的溪流,绿色的数据点在地图上均匀铺开。李默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陶瓷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滑,“刚统计完,这星期投诉率降了60%,新人留存率也上去了。”他把咖啡放在林溪手边,目光落在窗外——几辆印着“同心配送”字样的电动车正整齐地驶出停车场,车筐里的保温箱反射着阳光。
就在这时,前台小姑娘怯生生地探进头:“李总,有位张先生找您,说是启明资本的。”
李默的笑容顿了顿,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咖啡杯。平台危机时见多了资本的冷漠嘴脸,那些带着计算器味道的问候还萦绕在耳边。他朝林溪递了个眼神,后者立刻不动声色地将平板调至后台监测模式,指尖在隐藏键盘上飞快敲击。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时,一股淡淡的雪松味先飘了进来。穿深灰色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熨帖的衬衫领口系着藏蓝色领带,袖口露出的手表表盘很简洁,却透着低调的质感。他手里捏着张烫金名片,见李默看来,主动上前两步,递名片的姿势带着恰到好处的谦和:“李总您好,我是启明资本的张远。”
李默接过名片,指尖触到卡片细腻的纹路,目光却没离开对方的眼睛。张远的眼神很亮,没有寻常投资人那种审视的锐利,反而带着点温和的探究。“张总找我有事?”李默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疏离,将名片随意放在桌上,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响。
张远倒也不介意,顺势拉了把椅子坐下,目光扫过墙上的合影,又落在公示板上,笑着开口:“我关注‘同心配送’很久了,上次平台危机时,李总宁愿自己垫钱也不拖欠骑手工资,这份担当很难得。”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我是来谈投资的。”
“我们不需要投资。”李默直接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桌上的咖啡已经凉了些,杯壁的水珠在桌面晕开一小片湿痕,“现在平台资金充足,运转稳定,没必要引入资本。”他想起危机最严重时,那些资本方避之不及的模样,心里的警惕像层薄冰,碰不得。
张远却没急着反驳,从公文包里拿出个旧相框,轻轻放在桌上。相框边缘已经磨得发白,里面的照片有些泛黄——穿蓝色骑手服的中年男人坐在电动车上,笑容憨厚,车筐里还放着束刚送完的鲜花。“这是我父亲。”张远的指尖拂过相框边缘,声音低了些,“他送了二十年外卖,退休时平台以‘未缴满社保’为由,扣了大半养老金。去年冬天他摔断了腿,连手术费都凑得艰难。”
李默的呼吸顿了顿,目光落在照片里男人的骑手服上,那款式和当年自己穿的很像。老王正好填完表格起身,路过时瞥了眼相框,脚步顿了顿,低声叹道:“又是这样的……前阵子还有个老骑手找我诉苦呢。”
林溪的指尖在平板上停顿了半秒,隐藏屏幕里的数据流正飞速滚动。张远的身份信息、启明资本的投资记录,甚至他父亲的社保缴费记录都一一浮现。最下方的文件夹里,存着几张医院缴费单的照片,日期正是去年冬天,收款人姓名与相框里的男人一致。她悄悄抬眼,与李默的目光撞在一起,微微点了点头。
李默捏着咖啡杯的手指松了些,杯壁的凉意透过皮肤传来,让他清醒了几分。“张总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看着张远,语气缓和了些,“资本从来都是逐利的,不会平白无故帮我们。”
“我不是来控制你们的。”张远收起相框,眼神变得格外认真,“我父亲的事让我明白,好的平台不该只讲效率,更该讲人情。‘同心配送’现在的模式很好,但要扩大规模,走向全国,光靠自身积累太慢了。我能带来资金,更能带来资源——全国的骑手资源、商户合作渠道,还有合规化的运营方案。”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份计划书,推到李默面前,“这些都是初步方案,你们可以修改,决策权永远在你们手里。”
计划书的封面上印着“同心配送全国扩张规划”,翻开第一页,是张标注着红点的中国地图,每个红点旁都写着骑手数量预估。李默的目光从地图上扫过,指尖划过“西北区域试点”的字样,想起当年自己在西北送单时的艰难,心里那层冰开始融化。
林溪凑过来一起看,指尖点在“骑手养老保障附加条款”上,抬头看向张远:“张总打算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很多平台都卡在这里。”
“我已经联系了保险公司,设计了专属的骑手养老保险。”张远立刻回应,语气里带着自信,“平台出大头,骑手出小头,退休后按月领取,不会再出现我父亲那样的情况。”他看向李默,眼神诚恳,“李总,林小姐,我是来做盟友的,不是来做老板的。”
办公室里静了会儿,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计划书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李默拿起计划书,指尖在纸页上轻轻敲击,突然笑了:“张总,希望你说到做到。”
张远也笑了,眼里的光更亮了些:“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
接下来的一个月,办公室里的灯光常常亮到深夜。张远几乎天天泡在这里,和李默讨论扩张路线,跟林溪对接技术升级。他从不在细节上指手画脚,只是在李默纠结西北试点选址时,递上一份详细的区域调研报告;在林溪为系统扩容发愁时,联系来顶尖的技术团队支援。老王起初还带着戒备,直到看到张远跟着骑手一起送了半天单,回来时满头大汗却笑着说“这活儿是真不容易”,才彻底放下心来。
扩张方案落地的那天,庆功宴定在附近的家常菜馆。包厢里的灯光暖融融的,桌上的菜冒着热气,骑手代表们举着酒杯,闹哄哄地说着祝福的话。张远端着酒杯走到林溪身边,目光里满是赞许:“林小姐的技术能力真让人佩服,上次系统扩容,短短三天就完成了别人一周的工作量,要是我公司有你这样的人才就好了。”
话音刚落,李默就从后面走过来,自然地搂住林溪的腰,下巴抵在她发顶,带着点炫耀的语气开口:“她是我的,可挖不走。”他的手指轻轻收紧,眼神里的占有欲藏都藏不住,像只护食的小兽。
林溪忍不住笑了,伸手拍了他一下:“别瞎说。”脸颊却悄悄红了,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划了下。
张远挑了挑眉,眼里闪过笑意,识趣地举了举杯:“是我失言了,祝你们越来越好。”说完便转身走向其他桌,留下两人在原地相视一笑。
晚宴结束时已经是深夜,路灯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李默牵着林溪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晚风带着桂花的香气,轻轻拂过脸颊。“你刚才吃醋的样子真可爱。”林溪侧头看他,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李默挠了挠头,耳尖有些发红,声音闷闷的:“我就是不想别人打你的主意。”他停下脚步,转过身,轻轻握住林溪的肩膀,“林溪,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也是平台的根基,我不能失去你。”
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把他眼里的认真照得清清楚楚。林溪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融融的。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他的唇。李默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紧紧抱住她,加深了这个吻。晚风卷起地上的落叶,两人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很长,交叠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远处,“同心配送”的总部大楼还亮着几盏灯,那是技术团队在进行最后的系统调试。张远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路灯下相拥的两人,拿起手机给父亲发了条信息:“爸,我找到真正想投资的平台了,以后再也不会有骑手像您一样受委屈了。”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他仿佛看到父亲坐在电动车上,朝他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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