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都不曾有人陪沈晏辞玩过。
待哄了孩子睡下,已近三更天。
沈晏辞亲送南瑾出了朝阳宫,
赶着夜深露重,又特意吩咐宫人将自己的御辇抬来,让南瑾乘着回去。
至宫门前,沈晏辞对南瑾道:“朕会尽快安排妥当。这段时间,你可多与荣妃、嘉妃她们聚聚。出了这宫门,日后若再想相见,便不知是何年月了。”
是说她们。
也是说他们。
南瑾颔首应下,旋而向后退了一步,整理着衣襟双膝跪地,冲沈晏辞端端正正地行了三拜大礼,轻声道:
“臣妾南瑾。。。。。。拜别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晏辞笑了笑,“免礼平身。”
而后,他亲手将南瑾扶了起来,打趣道:“此一拜,日后在朕面前,便只得自称‘民女’了。”
待瞧着御辇缓缓行至近前,沈晏辞打了个哈欠,只道自己困乏,便不送南瑾回宫,转身往殿内走去。
却在即将迈入朱红殿门的一刹那,听得身后有人似乎忘却了所有宫规礼法,大声唤出了他的名字。
“沈晏辞!”
沈晏辞脚步猛地顿住,身形有一瞬的僵硬与恍惚。
有多久了?
他已经有多久,没有从旁人口中听见过自己的名字了?
这天下人人都毕恭毕敬地称他为“皇上”、“万岁爷”,
便是从前亲密如知笙,私下里也只唤他“阿辞”。
这样的日子,久到连他自己都快要忘记了,
他不仅仅是皇帝,
他还是沈晏辞。
他缓缓回身,看见南瑾就站在门前宫灯晕黄的光影下,正冲着他笑,
“做你的妃子,或许有许多身不由己的遗憾。但我相信能做你的百姓,一定是这世间最值得骄傲喜乐的事!”
她语气郑重,眼神真挚。
像是在和一个相交多年的老友,道一声寻常的别。
沈晏辞闻言,先是微微一怔,旋而笑得自得,应道:
“好。那便愿你永远能因身为大懿的子民而骄傲。也永远能顺从本心,一世平安,喜乐。”
这日后来,
随南瑾乘着御辇而去,朝阳宫彻底沉寂下来。
如同过去无数个日夜一样,
重重宫阙,寂寂复寂寂,唯有更漏声长。
沈晏辞独坐龙椅之上,抬手翻开了方才南瑾带来的那本名册。
写着南瑾名字的第一页,被画上了一道溢墨的叉。
于是他看着那墨迹,无声笑了。
东方既白。
其实这世上能真正登于云天之上的,从来都只有他一人。
而当四面巍峨的朱墙,被越来越亮的晨光投射出光影朝他倾轧而来时,
这朱墙里困着的,仿佛从头到尾,也只有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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