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奇怪,是他走的碎步,偏又走的极快近乎小跑,竟分不出他是急还是不急。
走到一众官宦前,也不直接宣话,而是一个个附耳慢慢告知。
谢简站在最末,且看见那些听了私话的同僚目瞪口呆,又奇又怕,等的焦急如焚。
禁宫这般严防死守的能有啥事?刺驾?篡位?夺嫡?
好不容易等内人走到面前,偏脸将耳朵凑上去,听到的是,“各大人先往宫门去,天一亮回家歇着,敦肃太后薨了。”
谢简嘴巴张的比所有人都大,敦肃太后是先帝贵妃,圣人生母,倒也年过古夕,但素来身子硬朗。
一朝一夕之间,这就没了?
内人来传的话,谢简也不敢问是真是假,转而与众人往宫门守着等天明后回了谢府。
辰时未尽,禁宫丧钟敲响,日月归天,是令臣民举哀,天下缟素。
愕然的不止谢简,谢承更是呆在书房,国之重孝,禫祭为期,约三年之内,百废不兴。
虽不至于此,但今年的科举肯定是不会开,明年,后年,究竟哪一年,非圣人无以论断。
他握着手上书本,好像是渟云院子里那些藕,随着春水流到自己腿上,带动早就已经好透的旧伤隐隐作痛。
数日之间,唯有桌上已经快要见底的一罐子苦菊勉强能消得些许。
时也命也,怪不得他,行也祸也,若非他当年,何至于此。
等敦肃太后治丧事宜一切妥当,已是年五月,谢府又添麟儿,说来还是谢简力有不逮,通房养好几年了,才堪堪添了这么一个。
虽是庶子,到底是自身血脉,谢老夫人也是许久没见过婴孩,抱在怀里舍不得丢。
国孝期间,庆贺不得,私下禀了户部,怀胎是在年前,主事的官儿了然,依旧给了那通房一纸妾书。
昔日崔婉最是柔和,而今风霜几年,多了些许尖酸相,谢简与谢承,就更添生分。
渟云亦知谢承科举落空,当初短短几日之内,瘦的像变了一个人,双月过去,还是沉默不肯言。
院里虎杖已长的齐人高,架子上的忍冬嚣嚣欲放,张太夫人送的那两人参总算在这几年发了新芽,貌似大了一圈。
她将那些虎杖尖采摘,淘洗干净放进药鉢里捣烂成浆。
再小火慢熬,等干了水气变得粘稠,便倒进芡实粉里搅拌均匀蒸熟,往模子里凝结成膏。
又切成指甲盖大小的块,裹了筛过的糖分,收得满满两罐。
看初夏欲来,将备好的银票收在曾经谢承送她的那只素木盒子里,与丹桂一起往书院寻着了谢承。
“宋六哥许久没来,今年你能帮我寻些藕吗?”渟云把盒子和一贯虎杖糖膏放在桌上。
谢承目光缓缓移到她身上,一时没答话。
“事本就有所成,有所不成的,何必执妄,你又不修因果,难过几日,就随它去吧。”这事儿似乎不该自己来劝,她有纠结甚久。
但那个藕今年还是该买,而长兄谢承这几年,实则对自个儿还算照顾。
若有必要,她甚至能给他念几篇经文。
“如果我不呢?”谢承笑道。
“那你能不能替纤云寻两只蝈蝈来,今年摇光不在,没人替她寻。”
“你怎么不替她寻?”谢承拿过罐子,揭了盖看里面是黑不溜秋块状物挂白霜,应该是糖,糖也掩不住一股清苦气。
味肯定在何处闻过,“这是什么?”他问,又自嘲清绝居士的密友,有什么蝈蝈弄不到。
“我不好给她,她未求我,而且崔娘娘不甚开怀,我若给她,我是个外人,赠她玩物,藏有祸心似的。”
渟云指了指罐子,“是虎杖,我做的。。。。。。。”
谢承如被蛇咬,快如闪电抬手,罐子在地上砸的“噼啪“一声,碎片四溅,渟云跟着捂了脸,半晌才拿下手不安道:“我。。。。。。。。”
道家行事,往日如何不可改,何必悔它,来日如何不可知,何必惧它。
她特拿了这个来,就是想好生与谢承说道说道,余生长的很,多的是机会。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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