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进山一回肃州,便紧紧攥着征集令,召集族人安排人手。
起初,他满心以为经过多年战乱,肃州六卫早就七零八落,能勉强凑出千把人就不错了。
可到最后清点人数时,他直接呆立当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竟然足足凑齐了一万三千户,拖家带口加起来有七万多人,这人数比他预想的翻了十倍还不止。
他揉着发懵的脑袋,翻开名册仔细查看,越看越是心惊。
这一万三千户里,肃州本地有四千七百户,想来是故土难离,即便历经磨难,仍坚守在此;
甘州来的有三千八百户,或许是听闻肃州有新的生机,便结伴而来;
让人意外的是,沙洲卫居然还有两千一百户,他们本在偏远之地,如今也赶来响应;
安定卫有一千二百户,他们长途跋涉,为的是寻求新的安稳;
凉州来了八百户,带来了不同的技艺与见识;
甚至连早该断了联系的赤斤卫,都来了四百户,仿佛在这乱世之中,重新找回了归属。
按常理来说,崇祯十年之后,天灾频繁,战火纷飞,肃州外头的赤斤卫、沙洲卫、安定卫就与朝廷断了往来。
那时,官府自顾不暇,闯军也忙着四处征战,谁都没精力顾及这三卫。
毕竟甘州早就衰败不堪,名存实亡,肃州六卫更是十室九空,人口锐减,大家都以为这些卫所的人早已散落在茫茫戈壁,生死不知,没想到他们竟一直顽强地生存着,还在马进山召集时,纷纷赶来。
马进山捏着名册重重叹了口气——
先前还愁塔河十二座棱堡没人守,连半大的小子都得拉来凑数,如今看着眼前七万多口人,反倒开始犯愁怎么安置:
住的地儿得临时搭棚,吃的粮要从肃州粮仓调运,守堡的人手得按男女老少分拨,桩桩件件都得从头捋顺,比当初没人可用时还让人头疼,夜里躺着都能琢磨到天亮。
这七万多人能凑齐,说到底还是马家族人的功劳——
除了早已成废墟的哈密卫,其他卫所里,几乎都有马家外出谋生的族人。
过去马家只是普通军户,没能力帮衬同乡;
如今马家总算出了马进山这么个能面圣领旨的大人物,还能带他们去有大片草原放牧的地方,对马家人来说,这是天大的福气。
他们没忘了“饮水思源”,挨家挨户去传话,把散落在戈壁、河谷里的卫所人家都聚了过来,连带着沾亲带故的邻居都捎上了。
马进山看着眼前乌泱泱的人群——
老人裹着破旧的皮袄,孩子攥着大人的衣角,青壮们扛着锄头、弯刀,眼里满是期盼,心里也犯嘀咕:
这么多人,圣皇会不会觉得负担太重,不肯接受?
可真要让他说“拒绝”,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这些卫所本就是朝廷早年钦定的,一代代人守着西疆,勤恳屯田、巡逻戍边,半点儿含糊都没有。
想当年嘉靖年间,和硕特、卫拉特的骑兵频频往关内闯,是这些卫所的人拿着锈迹斑斑的刀枪,在戈壁上拼命阻拦,才守住了西疆的门户。
后来实在是土地越来越贫瘠,连年干旱把草场都枯成了黄沙,别说种地收粮,连放牧羊群都没了好地方,他们才不得不四散求生,哪是故意脱离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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