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于府中暴毙,号称天雷殛之,然雷落无声,火起无源,此为天雷存疑。若陛下此时因天雷之疑,再动刀兵于天火示警之东宫,恐激起天怒,降下真正的灾祸啊!”
一番话,将东宫的妖火和魏王的死因,全都归于“天意难测”,巧妙地将矛头从人祸引向了天灾。
群臣顿时哗然,议论纷纷。
中书令柳奭立刻出班,厉声反驳:“一派胡言!东宫妖火,明明是蛊惑人心之术!依臣之见,那徐氏女深居简出,却能搅动风云,恐为巫蛊之首,理当立刻收监问罪,严刑拷打,以正视听!”
李二坐在龙椅上,眉头紧锁,陷入了沉吟。
他既忌惮李淳风口中的“天怒”,又怀疑徐惠背后有鬼。
就在这僵持之际,站在殿角的李淳风,悄然对人群中的裴行俭递去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眼色。
裴行俭心领神会——拖延,成功了。
夜,再次深了。
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场风波暂时平息时,武才人却像一只没有声音的猫,悄然进入了徐惠的寝殿。
她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从袖中取出一张用炭笔精心绘制的图纸,在灯下展开。
那是一张地下通道的结构图。
“义坊那口早已废弃的水井,”武才人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奇异的冷静,“井下别有洞天,是一处旧的军械工坊。
魏王生前,曾密令心腹工匠将其改建。我曾无意中撞见,亲眼看到他们将三口沉重的铁箱运下去,埋入深处。箱子里装的,就是他们口中的‘雷丸’。”
徐惠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张地图上。
图上的通道蜿蜒曲折,最终的指向,竟是东宫的地脉正下方。
一瞬间,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魏王府的硫磺和硝石,义坊的马车,老卒身上的爆矢伤痕,程务挺烧掉的证据,以及武才人拿来的这张致命地图。
原来,那场所谓的“天雷”,根本不是上天对魏王的惩罚。
徐惠伸出手,轻轻抚过眼前那盏长明灯温热的灯壁,火焰在她的瞳孔中跳跃,映出一片冰冷的清明。
她低声自语,像是在对灯说,又像是在对那个死去的亡魂说:
“原来,你不是被天雷劈死的……是有人,用了你想点的火,烧死了你自己。”
她的眼中再无迷茫,只剩下一种决绝的锋利。
她霍然转身,对侍立在阴影中的影骑首领下令:
“备好火把与铁镐,点齐十二人。今夜,我要亲自下去看看。”
寝殿之内,灯火通明。
寝殿之外,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那盏照亮东宫的灯要想一直亮下去,就必须有人,愿意先一步走进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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