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的掌心沁出细汗,攥着的剑胚在暮色里泛着冷光。这是三年前在城西铸剑坊,陈锋硬拉着他选的,
那时坊主掀开层层麻布,露出这截泛着淡青纹路的铁胚,陈锋拍着他的肩笑,说你看这纹路,像不像黑风岭的云等锻好了咱们就用它斩尽那儿的山匪。
后来剑还没开刃,陈锋就被调去了北境。临行前一晚,那人揣着串温热的佛珠撞进他屋里,指腹还带着寺里檀香的余味,
在城外普济寺求的陈锋把佛珠往他腕间绕,绳结系得紧实和尚说要心诚,我就在殿外跪了三天,总算求来这串平安你带着,等我回来,咱们再去黑风岭。
佛珠的木珠被他盘得发亮,此刻随着他握剑的动作,轻轻贴在手腕内侧,像一点温热的印记。
他低头看见衣襟上沾着的糖糕碎屑方才在城门口,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把半块糖糕塞到他手里,
说大侠,我娘说吃了甜的,赶路有劲儿。那糖糕的甜香,和当年陈锋偷偷从怀里摸出的、用油纸包着的糖糕一模一样。
风卷着糖香漫过来,掠过耳畔时,竟像极了陈锋惯常的轻笑声。林天愣了愣,抬手按了按腕间的佛珠,
冰凉的木珠下,是滚烫的脉搏。他想起北境传来的消息想起陈锋最后一封家书里写的若我不能回你便带着我的份去看看太平。
前方的路被月光照得发白,隐约能听见远处村落传来的犬吠。林天挺直脊背,将剑胚握得更紧。
他看见路边歇脚的车夫正给骡马喂料,车夫脸上带着奔波的疲惫,却在看见他时,露出了几分安心的笑意。
这就是陈锋想护着的人,是他们当年在黑风岭的破庙里,就着篝火许下的约定,
要让赶路的人能安稳歇脚,要让村落的灯火夜夜明亮,要让这天下再没有烧杀抢掠的邪魔。
风又起,糖香混着草木的气息扑在脸上。林天抬起脚,稳稳地踏在月光铺就的路上。掌心的剑胚似有感应,在夜色里泛着微光;腕间的佛珠轻轻晃动,像是有人在牵着他的手往前走。
他要走下去,斩尽沿途所有挡路的邪魔,护着每个像车夫一样的普通人。
他要走到陈锋没能抵达的北境关隘,走到传闻中战火最烈的城池,走到天下太平的那一天。
那时他会站在阳光里,摸着手腕上的佛珠对着风说陈锋,你看咱们约好的光景都成了真而风会带着糖香掠过像是那人又在他耳边轻笑,说好啊我早知道你能做到,
林天的靴底沾着晨露,踩过青石板路时,惊起几只啄食的麻雀。他摸了摸怀里的糖糕碎屑,
那点甜意像是能顺着指尖钻进心里,支撑着他走了半宿山路。前方隐约出现一道关卡,黑旗上绣着的骷髅头在风里晃,是最近作乱的黑山军记号。
他握紧掌心的剑胚,腕间佛珠随着动作滑到小臂,木珠相撞发出细碎的声响。三年前在黑风岭,陈锋也是这样握着他的手腕,教他挥剑时要稳住重心,
咱们练剑不是为了逞强,是为了让后面的人能踏实走那时风里也有草木香,和此刻关卡旁的野艾味道重叠在一起。
黑山军的喽啰很快发现了他,提着刀骂骂咧咧地冲过来。林天侧身避开刀锋,剑胚虽未开刃,却凭着他日夜打磨的力道,
狠狠砸在对方肩头。喽啰痛呼着倒地,他没赶尽杀绝,只是用剑胚指着他的喉咙关卡后面的百姓呢。
喽啰哆哆嗦嗦地指向关卡内侧,林天顺着望去,看见十几个百姓缩在墙角,
其中还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抱着布包偷偷抹眼泪那布包上的碎花,和给他糖糕的小姑娘的一模一样。
他心头一紧,挥剑胚劈开绑着百姓的绳索。小姑娘扑过来抓住他的衣角,
从布包里掏出半块皱巴巴的糖糕大侠,我藏的给你吃糖糕上还沾着点尘土却和陈锋当年塞给他的那块一样裹着最纯粹的暖意。
就在这时关卡顶端传来冷笑。黑山军头领提着大刀跳下来刀锋带着风声劈向林天。
他将小姑娘往身后一护,腕间佛珠猛地贴紧皮肤,像是有股力量顺着脉搏往上涌。他想起陈锋临走前的模样,那人笑着说“别怕,我求的佛珠灵得很此刻竟真像是有人在背后推着他。
林天侧身旋身,剑胚擦着对方的刀身划过,趁其不备撞向他的肋骨。
头领吃痛弯腰,他顺势将剑胚抵在对方颈间,声音比山间的风还冷撤了关卡,不准再拦着百姓赶路。
头领不甘地瞪着他,却在触及他眼底的坚定时,终究松了手。百姓们欢呼着涌过关卡,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跑在最前面,回头冲他挥着手大侠下次我让娘做满糖糕给你,
林天望着他们的背影,直到那点碎花布消失在山路尽头,才收回目光。
风又吹过来,带着糖糕的甜香和野艾的清苦,掠过耳畔时,竟像是陈锋在笑做得好再往前走走。
他抬手摸了摸腕间的佛珠,木珠上还留着他的体温。掌心的剑胚在日光下泛着更亮的光,
像是在催促他继续前行。林天挺直脊背,朝着北境的方向迈开脚步那里还有更多的关卡要破,还有更多的人要护,还有他和陈锋的约定,等着被一步步踩成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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