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义珍把旧皮箱放在中巴车门口的台阶上,雨水顺着车顶的铁皮往下淌,滴在他肩头。
司机甩出他的行李袋,连同车票一起扔在积水里。
“到站了。”司机说。
他没动气,拎起箱子,踩进水坑。车屁股一扭,喷出股黑烟,走了。站台上就剩他一个人,穿着没打领带的白衬衫,裤脚沾着泥。
县政府办公室没人来接。
他掏出笔记本,记下时间:下午两点十七分。又写下一行字——“没人等的领导,不是领导,是累赘。”
他抬头看了眼站台锈迹斑斑的牌子:**金山县客运站**,底下一行小字写着“班车每日一班,雨天不保”。
他拦了辆拉货的三轮,车斗里堆着化肥袋和活鸡。司机瞅他一眼:“去哪?”
“柳树沟村。”
“那地方不通班车,你不是本地人吧?”
“刚来的。”
“新领导?”司机咧嘴一笑,“上回那个来,坐小车,穿皮鞋,走到半路车陷泥里,最后是咱用牛拉出来的。”
丁义珍也笑了:“这次不坐小车,坐三轮。”
司机乐了,挪了挪屁股:“上来吧,一块钱,不讲价。”
车颠得厉害,路像被狗啃过。丁义珍抓着车斗边缘,笔记本夹在胳膊下,一页页被风吹开。他没去堵,任它翻着。
三小时后,车停在村口。
一块歪斜的水泥碑上刻着:**柳树沟村,距县城42公里**。旁边粉笔字写着:“近十年无外人来”。
他掏出手机拍照,镜头扫过那行粉笔字时,手指顿了顿。
村小学外墙斑驳,墙角堆着几袋石灰,袋子破了,粉灰被雨水泡成糊。他蹲下,用指头蘸了点,搓了搓。
“碱性重,不适合种菜。”他自言自语。
一个穿灰布衫的老头从校舍里探头:“你谁啊?”
“县里来的。”
老头眯眼打量:“县里来人,怎么坐三轮?”
“走路来的。”
老头愣了下,笑了:“那你真是来干活的。”
丁义珍没解释,只问:“村里谁管事?”
“老支书在屋里烧火,你要找他,得等半小时,柴湿。”
“不等。”他转身往村里走,“我先看看。”
村道是条泥沟,两边房子低矮,屋顶盖着石板和塑料布。一家门口晾着腊肉,黑乎乎的,像风干的树皮。
他敲开第一户门。
屋里黑,灶台边坐着个女人,正给小孩喂粥。孩子瘦得眼窝深陷。
“领导来检查?”女人手一抖,勺子掉进碗里。
“不检查,聊聊。”他拉过条板凳坐下,“家里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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